陆珣或许是世间最不讲理的病人, 夜里溜出去想杀个你死我活, 白天上跳下窜更不老实。
上一秒还与猫在角落里观赏蚂蚁搬家, 下一秒得知兄妹两个要出门,二话不说丢开玩伴。
他瘦骨晃荡,正儿八经把破布鞋给穿好, 已经算是极给面子。
很大一只往你面前一站, 就是‘你们别想偷偷丢下我’的姿态。不管阿汀如何强调病人需要休息,他不为所动。
大写的说也说不通, 劝又劝不动, 赶还不好赶,非常的难办。
连足智多谋的哥哥都在他恶腾腾的注视下, 摊手表示无奈。阿汀输的彻底, 只好妥协。
“不要乱跑哦。”阿汀觉得自己像操心的老母亲。
宋敬冬比较觉得阿汀像牵着大型狼狗的小姑娘, 没多少力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扯出去十万八千里的那种。
“不要随便抓人,也不要咬人哦。”
他学着妹妹的软糯的语气,笑眯眯的样子很欠揍。
果然就被陆珣赏一个满含轻蔑的眼角。
将家门掩好, 三人就这样走出院子,一路上碰见不少人。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农村的清早再热闹不过。
公鸡争先恐后地咯咯叫唤,大白鹅一群一群往水里赶。大人们穿着水靴,有的在田里埋头苦干, 有的肩挑扁担, 一晃一晃地走在路边。
河边永远不缺洗衣服的妇女, 眼尖瞧见俊朗的宋敬冬,每个非要招呼几句。
随口问的:“冬子起这么早,往哪儿去啊?”
拉关系的:“中午来姨家吃个饭不?”
打趣的:“冬子在外头上半年大学,越来越俊了,有没有漂亮姑娘给你递情书啊?”
宋敬冬一一地回:没事去河头溜达两圈,买点菜。
家里有妹妹在,饭菜也足,下回家里没好吃的再厚脸皮去蹭饭吃。
情书有,这漂亮不漂亮的好像也就一回事,压根比不得姨你们半点。不然根本用不着她们送情书,他先写个十封八封的,哄到一个算一个嘛。
他笑起来很洁净,两只酒窝充满少年气,声线温温吐字清晰。
在怀春的姑娘家看来,宋敬冬如同书里走出来的邻家哥哥。别说能不能嫁作夫婿,但凡得他一句含笑的‘表妹’、‘堂妹’,梦里也能笑出声来。
于妇女们而言,日复一日的农活家务事无趣至极,村里男人粗俗又直白,小子们光晓得调皮捣蛋。再没有像冬子这样看着就赏心悦目,说话又好听又实诚的人物。
因此喜爱得紧。
“就你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妇女说得不以为然,面上是带笑的:“去河头帮姨带瓶酱油来,前两天给台风刮摔了,把我给心疼坏了。”
“碎碎平安嘛。”
宋敬冬边说边记下来。
说起赏心悦目,宋家阿汀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小丫头眼睛长在头顶上,妇女们常常被她翻白眼,久而久之便不待见她。近来阿汀明事很多,大伙儿便也好声好气打招呼。
正要玩笑几句,冷不防看见兄妹后头的陆小子,河边骤然鸦雀无声。
像青天白日撞见鬼。
还是大摇大摆不怕灰飞烟灭的修罗恶鬼一只。
瞧瞧这妖异的眼睛,在太阳底下亮堂得厉害。
再瞧瞧这一脸凶相,上辈子铁定犯下不少杀孽的!
她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点,心存畏惧,还犯奇怪:这野小子来无影去无踪的,但向来不在白天出没。今个儿做什么跑出来吓人?
有知情的出来咕哝:陆小子前天下午和大龙爸狠狠斗了一架,大半夜被宋家父子拉去县城医院看病去了。看这架势,保不准被小屋收下。
收下做什么?
当半个儿子使唤呗,管口饭的事儿,不亏。
这林雪春就是算盘打得精明,别被这玩意儿反咬一口就成。
纷纷点头。
村里妇女大多对林雪春羡慕嫉妒恨,逮住机会私下总要说道几句。谁让她男人老实,儿女又样貌出色,犹如淤泥里生生开出的一朵花,把她们全给比下去了?
听说宋于秋不光工钱全交,早两年还帮着媳妇儿洗衣服!
这世上哪有男人干家务事的理呢?
她们眼红得厉害,现在自然存着看笑话的念头。
兄妹隐约明白她们的心思,陆珣听不分明也看不分明。光是她们酸里酸气的神色不讨他的喜欢,他便故意往前走两步,撩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珠一个个瞪过去。
心虚的妇女被弄得浑身不自在,一退再退,差点一头摔进河里去。
“陆珣。”
阿汀放任他玩了一通才去拉他,朝妇女们点点头,又沿着路走了。
女人们犹在指指点点,“你们看着没?这阿汀胆子大的呀,把他给拉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有仨小孩,亲得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