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蘅怎么也想不到, 那个急闯入殿的人, 会是明郎!!
有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用力地撕扯开最后一层遮羞布, 内心巨大的难堪与耻辱, 如狂涌的潮水, 淹没了温蘅。
……明明以为新的一年到来, 她拥有了新身份, 自此得到了解脱,可将那污脏不堪的过去就此掩埋, 从此与明郎开始新的生活,生儿育女,恩爱白首, 可不过才十几日, 不过就短短十几日,美好的希冀,就成了泡影……
……她不但美梦破灭,且那污脏的一面,竟如此残酷直白地撕开在明郎面前,她从此连粉饰太平,小心翼翼地维系从前的生活,都再也做不到,她和明郎完了,以这样一种最为不堪的方式,他从前说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可他现在知道了,她不是,她是一个满口谎话的淫|妇,她负了他,她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她早不配做他沈明郎的妻子……
温蘅心如刀绞,不敢也无颜再看明郎,挣扎着要离开圣上身边,以维持最后的体面,可将她拉入深渊泥潭的人,造成今夜这不堪局面的人,不但将她搂抱地更紧,还重重地在她颊处亲了一口,冲着明郎嚷道:“朕的!!”
这当面一吻,简直如在明郎面前赤|身欢|好,羞惭难当的温蘅,被激得气血上涌,用尽全身力气,朝这罪魁祸首,甩掌掴去。
皇帝刚在“美梦”之中,以亲密果断的言行,宣告了他对夫人的“所有权”,就迎来了这重重一掴,他一瞬间被甩打懵了,怔怔地望着怀中的夫人,反应不过来,而见证了这一幕幕的御前总管赵东林,简直头皮发麻,忙赶在武安侯有所动作前,急走到圣上身边,尖声“提醒”道:“陛下,您醉得厉害了,这不是贵妃娘娘,这是楚国夫人啊!!”
被打懵了的皇帝,看赵东林这家伙,也忽然闯进他梦里来了,更是迷茫,赵东林赶紧补救道:“陛下,您看清些,贵妃娘娘人不在这里,这位是楚国夫人,楚国夫人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此,请您移驾的……”
他又对仍被圣上紧搂怀中的楚国夫人,陪着笑脸道:“奴婢说陛下醉了,怕是去不了了,可夫人说太后之命如此,仍想试试,奴婢便引夫人入殿,夫人试着唤醒醉酒的陛下时,奴婢本该侍在一旁,可听外头有声响,出去查看,见是送夜宵的几个内监,在拐角处摔倒在地,奴婢上前斥训了一阵,让他们快些收拾,回头听殿内无声,还以为夫人您已经走了呢,也没再进殿看看……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疏忽,奴婢不该留夫人一人在殿中,陛下宠爱贵妃娘娘,常在这样的深夜,与贵妃娘娘依坐饮酒,醉后与贵妃娘娘,不免有些亲密言止,今夜陛下饮得比往常都多,奴婢都未见陛下如此醉过,陛下定是将您错认为贵妃娘娘了,夫人身量,也确实与贵妃娘娘颇为相似……”
赵东林暗费九牛二虎之力,努力口灿如莲,竭力要将今夜之事讲圆,而皇帝耳听着他这御前总管,在他身边滔滔不绝,心中迷茫更甚,看看被他紧搂着的夫人,又看看不远处面沉如铁、紧攥双拳的明郎,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呢?
皇帝心中悚然一惊,紧搂着夫人的手,也跟着一松,温蘅终于脱开身去,急抓了那两只素袜在手,背过身去,缩在窗榻一角。
穿袜的手,一直忍不住在抖,好不容易颤着手将两只素袜穿上后,温蘅蜷身缩在窗榻角落处,迟迟转不过身去下地穿鞋,像是没有勇气再回头面对明郎,明知不可能如此躲一辈子,却还是龟缩在此处,如若此处真有道地缝,她定已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哪怕下面是炽|烈的岩浆,哪怕跳下去会粉身碎骨,也好过,好过面对明郎的质问,面对他厌弃嫌恶的冰冷目光……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赵总管将话编得再圆,又哪有亲眼所见的冲击场景真切,双足是女子私密所在,除了夫君,无人可见,却这般被圣上握在掌中亵|玩,那落在颊处的重重一吻,那一声响亮的“朕的”,像两道凌厉的耳光,掴打在她的面上,当场宣告了她的死刑,完了……一切都完了……
内心深重的绝望痛苦,在要将温蘅压垮时,她忽又想起,今夜宴上,明郎约她明天夜游曲江,说有惊喜要给她,可是没有明天,再没有什么明天了……
更深的痛苦,如不断涨高的浪潮吞没了温蘅,将她裹挟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令她不断往最冰冷阴沉处下沉,就在将似要窒息而死时,一只同样轻|颤着的冰冷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是明郎……
温蘅没有勇气抬眸看他,僵着身子,将头垂得更低,轻握着她手的那只冰冷无温的手,轻|颤着抚握往上,揽在她的肩背后,将她抱坐在窗榻边,明郎在她面前半跪下去,将散落在地的两只海棠绣鞋,拾放在她脚下,轻握着她的足,要为她穿上。
……明郎的手,一直在抖……
温蘅微微抬眸,望着低头半跪在她身前的年轻男子,心如刀割,那厢,为今夜之事,圆场圆得焦头烂额的御前总管,眸光飘瞄武安侯神色时,掠过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