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秋雨,渐泣渐歇。
三人面面相觑时的尴尬, 则因持久沉默而愈发浓烈。
阮时意对上徐赫看似平静、实则暗涌横流的审视, 心下怦然跳动。
这家伙, 莫非误会了什么?
断定她假意推拒他的示好, 背地里不愿被婚姻束缚, 且贪婪成性、风流恣意,想要更多更年轻的小白脸?
这倒更好解释了,何以她在他的屡次进攻下, 时而抗拒、时而温顺……
徐晟以往对祖母偶有撒娇亲昵, 但态度总归恭顺;自从习惯了她的青春容颜,他也越发没大没小。
此刻信口雌黄被“书画先生”听到, 他情急之下,毛手毛脚抓住阮时意的胳膊, 故作亲热。
“哈哈!我们俩在闹小别扭,我说若是以后惹她生气, 她养一院子的小郎君来气我也无妨!”
毕竟,秋澄把他和阮时意形容成小两口, 他相信,“书画先生”必然也这么认为。
徐晟正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沾沾自喜, 不料“书画先生”盯着他的手, 脸比浓云密布的天还黑。
他暗呼不妙。
对哦!先生温文尔雅,乃诗礼之人……大抵听不得此类荒诞之言。
于是, 他昂首挺胸, 摆出一副有担当的模样:“学生开玩笑的!我决不惹她生气, 她不可能那样……咱俩好得很,好得很!呵、呵、呵!”
“书画先生”闻言,脸色更加阴沉,随时要电闪雷鸣状。
只有阮时意欲哭无泪。
——傻孩子!你在自家祖父前瞎蹦跶什么呀!
*****
这日下午,徐赫一如往常指导三人作画,态度严肃得过份。。
细看他比起往日略显憔悴,下眼皮泛青,依稀连夜未睡。
阮时意猜不透他在忙活什么。
天色向晚,下课时,雨急风骤,锦簇花凋叶零。
徐赫谢绝秋澄另派马车相送,独自撑了把油纸伞步向雨中,步伐沉重,背影寂寥。
阮时意看在眼里,心头莫名感伤。
本应共享家人,他却被迫形单影只。
徐晟仍谨记秋澄的嘱托,扯了扯阮时意的袖子:“咱们送先生一程呗!”
未等她答话,他扯开嗓子喊:“先生!学生还有事向您请教!”
徐赫似是愕然,停步回望,被徐晟快步流星冒雨冲来,推上阮时意的马车。
车内谈不上宽敞,三人呈“品”字形而坐,各自对望,场面不尴不尬。
为缓解古怪气氛,徐晟眉飞色舞谈天说地,从京城哪家饭馆最好吃,扯到何处秋景最宜人,哪里有半分“请教”的意思?
末了,徐赫忽然插了一句,既然徐大公子有雅兴,待天气晴朗,可将课堂延伸至野外,顺带散散心。
徐晟立马应承。
他孝中受诸多规矩约束,如真有长辈过世,自是倍感伤痛,一一遵循;但祖母成天在他面前晃悠,活得比谁都滋润呢!
借机在外跑跑跳跳,总比傻愣愣坐在安静画室中,假装认真执笔作画好玩得多。
阮时意自始至终低头不语,稍显矜持而羞涩。
马蹄声混着雨声、车轮声,从容东行,穿过京城大街小巷,率先停靠在城西徐府。
徐晟乐呵呵下了马车,笑而冲车上二人招手:“先生,今儿下着雨,就不邀您到府上小坐了……由、由‘妹子’顺道送您一趟,咱们下次去爬山哈!”
徐赫维持端肃仪容,含笑点头,竟忍得住没多看一眼窗外的徐府。
待徐晟连蹦带跳窜上台阶,阮时意抬眸凝向徐赫,语调客气:“先生家住何处?”
“有劳阮姑娘送在下到书画院北。”
一番假装不熟、不冷不热的交谈后,马车重新起行,载着满厢古怪气息。
徐赫唇畔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妹子?小郎君?”
阮时意斜睨他一眼,啐道:“还当你真宽宏大量,不与计较……”
徐赫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勉力睁眼,挪至她身侧,哼笑道:“你和晟儿之间的装模作样,我可以不计较;至于小郎君……”
话说一半,他贴在她耳边低喃:“就算养了一院子,能比得过我么?还不如‘养’我!”
阮时意恼他一没旁人便原形毕露,忙别过脸,以手肘撞了撞他:“别闹。”
他的唇穷追不舍,几乎含住她的耳垂,“我年轻力壮,体魄强健,技巧纯熟……有多好,别人不晓得,你还不知道?你我天生一对,无缝契合,相识多年,难道不该优先考虑我么?”
阮时意不怒反笑:“你近日行踪诡秘,形容憔悴,该不会……给人家郡主当小郎君去了吧?”
“你果真关心我的动向,”他咧嘴轻笑。“放心!我不至于……为拿回自己的旧作而牺牲色相。我的色相只供你一人独享。”
虽有雨声掩护,但二人唯恐隔车有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