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两人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嗓音高声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这地方是不能呆了,两人眯着眼,模糊的目力发现前方好似大门洞开,于是踉踉跄跄往那里奔去,逃出门时还被绊了一跤,好不狼狈。
他们前脚刚出去,男孩后脚上来闩住了门,长长吁一口气。
巷子里骚动起来,还留在家里的邻居都跑了出来,到处询问:“哪里着火了,哪儿?”
男孩摸了摸鼻子,进屋去了。
方才那般情况下喊捉贼根本无用,旁人只会闭门不出。只有喊走水——这片民宅墙挨着墙,着了火可不得了——大伙儿才会出来看个究竟。
“家里招贼了。”燕三郎检查家里,发现四处都被翻箱倒柜,“这些泼皮这么快就摸上门来,他们一定知道屋子只有我们两人住。”
白猫舔了舔嘴,没接话茬。其实千岁知道,自燕三郎搬到这里居住,常有年轻男子在附近出没,都是来看她的,其中或许有人心生歹意。
他们这对姐弟是外乡人,住的屋子又这么小,一看就知道没甚背景,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千岁气恼:“为何放他们离开?”这要是在晚上,她会让这两人恨不得自己没出生过。
“还有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们的惨状就不会再来。”所以他才洞开院门,就是方便这二人逃走,“再说放倒之后要怎样处置?我不是云城人,不想和官署打交道。”人生地不熟,他本能地不想惹麻烦。
的确,若是将这两人打昏甚至打死了,处理后续是个麻烦。白猫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将它们喂给琉璃灯,毁尸灭迹。”
男孩微怔:“这两人身上也有灵气?”
“万物受天地滋养,都有灵气,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千岁嘿嘿一声,“凡人平时不值得吃,但为了你,我可以勉强吞下,呃,让琉璃灯吞下去。”
男孩“哦”了一声,仍不觉是个好办法。
千岁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两人不会上门报仇?”
“他们不会。”燕三郎却很笃定,“我在黟城见多了这种人。”
邻居们都走出来,等了半天也没见着火警,于是念叨了两句又回去了。男孩趁机收拾房屋,扶起翻倒的家具,终于等到巷子里的骚动完全平息。
他打算出门了。
不过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今天什么日子,家中来客不少啊?谅那两个小贼不敢折返,燕三郎趴在门缝看了一眼,就把门打开了。
站在外头的,是石星兰的女儿青儿,那张小脸耷拉着:“三哥哥,我能在你家呆一会儿吗?”
“进来。”救命之恩加同窗之谊,燕三郎对他也很熟悉了,当下让他进院。
“出什么事了?”
“苏叔叔和娘亲吵架了。”青儿嘟着嘴道,“我不想呆在家里。”
看起来那么恩爱的一对,也会吵架?千岁想起春及堂里两人对坐着吃面的场景。
燕三郎对此无感,抓了一把瓜子给青儿:“吃。”
青儿头一次进燕三郎的院子,左顾右盼,目光很快被站在石桌上的白猫吸引。
这猫儿太漂亮啦,两只眼睛还是不同颜色呢。他凑了过去,眼里都是渴望,瓜子也不吃了:“我能摸摸它吗?”
这个嘛?男孩挠了挠头,看见白猫正在舔爪子,漂亮的小脸面无表情,可是眼里透出点点杀气。
“她敢?”她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所以,标准答案是不能吧?
“这猫儿脾气坏极,会抓人。”
青儿“啊”了一声,见到猫咪傲慢的模样也有些害怕:“它抓过三哥哥吗?”
“抓过。”何止一次?只不过他没被抓破皮,不像方才被毁容的小贼那么倒霉。
青儿懂了:“所以上次猫儿惨叫,是你在训练它对不对?”
白猫的动作顿住了。
燕三郎:呀,不妙。
“谁惨叫了!”千岁的声音怒气冲冲,差点儿把他耳膜震破,“你快把这讨厌的小鬼撵走,不然我让她马上惨叫!”
“青儿。”燕三郎赶紧将孩子带离石桌边,随口转移他注意力,“苏玉言怎么会和先生吵架?”
“我也不知,方才还听苏叔叔说什么‘求你,这是最后一次’。”
话音刚落,燕三郎就听见千岁“嗤”地一声笑:“真荤。这事儿也吵得起来?”
昏什么?男孩不懂,就听青儿接着道:“苏叔叔最近常来,和娘亲关起房门说话。等他走后,娘亲总是一个人坐着,不高兴。”
燕三郎沉吟,回想自己最近几天上学,石星兰虽然温声细语一如既往,但眉间确实有几分忧色,显然心里存着疑难不得排解。
他陪孩子说了几句话,外头就传来了石星兰呼唤女儿的声音。
看来,苏玉言已经离开了。
燕三郎打开门,把青儿送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