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摆手拒绝了,她自有术法能保持身体洁净。
男孩这才用清水擦洗身子,又换过新的衣裳。
乞丐也能这么爱干净?怪事。她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结果男孩的目光扫过来,她只好悻悻背转过身,不看了。
这小鬼好似不愿在她面前袒身。
既然这样,她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能扩开神念,不须用上眼睛也能把他看个一清二楚。
再说,这么p大点孩子有什么可瞧的?
男孩换好衣裳,就下楼觅食去了。
驿站无论何时都可能有客上门,不似城里的酒楼按三餐时间提供食物。这里的厨房菜式很少,但提供糙米红薯粥,各式小咸菜,还有热乎乎的包子馒头。
男孩带着银子下去,上来时举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是两海碗的红薯粥,两个咸鸭蛋,一盘腌萝卜,还有两个肉火烧。
他睡了整整两天,又帮着千岁对付木婆婆,这时早饿得前心贴后背,恨不得啃掉半头牛。再说千岁虽然看起来纤巧,但他总觉得这女人其实也很能吃。
果然千岁见了他端上来的东西,虽然嫌弃一句“糙得很”,但也坐下来举箸了。
粥米很糙,但胜在热乎,三更半夜吃上一碗,也能哄腹里一片饱足。
火烧的个头就惊人了,每个都抵得上她巴掌大,里头夹上卤煮到软烂的大肥肉和猪下水,咬上一口就满嘴滋油。
千岁只尝了一口就嫌油水太大,丢在桌上,自己舀着粥,斯斯文文地喝。
结果男孩啃完自己的火烧,稀里呼噜再喝掉半碗粥,又目光灼灼看向桌上那个。
“比猪还能吃。”千岁看他两腮撑得鼓鼓地,像偷油的小老鼠,有心再埋汰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把自己碰过的那一小圈饼子撕掉,将剩下的递给他。
这个火烧,男孩吃进的速度明显放慢,称得上细嚼慢咽。
末了,他收拾了碗箸,又擦嘴洗手,将一切收拾妥当,这才重新坐到千岁面前,不错眼地盯着她瞧。
千岁分明看出他眼里写满了渴望,偏还要歪着头问他:“瞪我干什么?大半夜地不去睡觉?”
男孩指了指自己咽喉,着急治伤。
他分明记得千岁说过,药物齐全以后,子时治伤,午时喝药。算算时间,现在也快要子时了。
“猴急。”千岁笑骂道,“明日还要进城配齐药物,才能给你制成膏剂。木婆婆那里弄来的好药,用来煎服太可惜了。”
男孩脸上不免流露些许失望。
“一天也等不得么?”她嗤了一声,“加入这等好药,康复时间可以缩短到三天。”
时间大大缩短!男孩咧开嘴,笑了。
再有几天,他就能说话了!男孩摸了摸自己脖子,抑不住地欢喜。
千岁反倒打了个呵欠:“你不睡了?”小孩子不都嗜睡吗?
男孩摇头。喜讯在前,哪里还睡得着觉?
不过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掏出怨木灵留下的半截杖身,放在桌上轻轻抚了两下。
千岁这时已经不大会错认他的眼神,尤其在他满脸求知欲的前提下。
她拿起木杖在手中把玩:“想知道什么,关于怨木灵?”
男孩点头。
这些怪物的出现打开了他的视野,又一次提醒他,原来自己生活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可知道木灵?”千岁这提问也没指望他能答上,“即是由草木化成的精怪灵物。他们所在之地,草木生长都会格外旺盛。”
“这当中又有一小撮木灵,开启灵智之后就有了情感,会对进食草木为生的动物与人类产生怨恨之情,这就是怨木灵了。像木婆婆这样的怨木灵,甚至以生灵血肉为食,才能增长自身道行。”千岁指了指暖瓶,“倒水。”
男孩很殷勤地给她倒上一杯清水。
千岁慢条斯理啜了一口,才接下去道:
“她的药田也是如此,木婆婆吸取活人血肉精华,反哺回田。她杀的人越多,田里的草药长得越好。”她冷笑一声,“否则药材的生长按时、按地,一株千年人参就真地要长够一千年,才会有与之匹配的药效,怎可能这样反常地速成?”
男孩想起那片欣欣向荣的药田,想起那些被精心培养的药草,原来它们的茁壮成长,都是用人类的血肉去浇灌。
“人吃牛羊,牛羊吃草,此谓天理;木婆婆要反其道行之,那就是有违天和,偏她又吃人吃得停不下嘴。因此当你靠近那些枉死者的埋骨之地,木铃铛就会感知天意,要求你纠正这一段因果。”
千岁笑道:“这头怨木灵还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己行走速度太慢,光凭一己之力杀人太难太慢,居然想出跟山匪结盟合作的办法,还跟山下的凡人做交易。”
她曾在夜里“造访”吴老八,从他嘴里撬出许多秘密。他在毒牙山多年,深得匪首信任,否则也不会被派去城里办事。千岁和男孩从他那里了解到,木婆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