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了,她送送客就过来。”
谢云朗仿佛没听见,只看着桌上的东西。
书墨知道公子想要一个人静静,就退出去,关上了房间的门。
谢云朗起身走过去,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副有些年头的画,已经重新装裱过。他解开系绳,慢慢地把卷轴展开,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伤感。
踏雪寻梅梅未开,伫立雪中默等待。她是想表达这个吧?
画中人分明是自己,而他却错认了作画的人。
“淡若朝光浮于水,静如清风梳柳色。”他的指尖划过那几个漂亮的字体,自嘲地摇了摇头。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几个字?他一直以为高楼上弹箜篌的是高南锦,敬慕祖父诗画的是高南锦,而画这画的也是高南锦。安国公嫡长女不过是个欺世盗名,贪慕虚荣,一无是处的贵女。
她缠着自己,说要讨教学问,不过跟那些只爱皮囊的庸脂俗粉一样,他当然不屑一顾。后来父亲得知她的身份,竟还动了心思,想跟安国公府联姻,被他严词拒绝。
直到他娶了高南锦,无意间看见高南锦写的家书,认出她的字跟画上的不同,才真相大白。
他大错特错了。
高南锦从未说过画了这幅画,更不知道这画被她哥哥献宝似的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是自己想当然,先入为主,错认作画的人,娶错了人。
他从高南锦那里知道,原来那个人也会弹箜篌,并且技艺十分高超。她并不想嫁给定王和永王,而是被她父亲逼迫,不肯从,高南锦才替她弹奏。她是真的仰慕祖父的诗画,曾想拜在祖父门下,一直未得偿所愿,才想向他讨教。
是他的偏见和傲慢,让自己错过了她。
如果当初他极力促成那门婚事,父亲一定会争取,凭借谢家的名声和父亲的权势,未必是厉王娶了她。如今,她便不会是个已经作古的皇后,还是那个追着他,画这画的天真少女。至少,他会护她一世周全。
谢云朗收紧了手指,眼角微微地跳动。她的死,他何尝没有责任?
那日,他把太医院的钟天问灌醉,从钟的口中得知,皇上派人暗中寻找治疗皇后的方子,并且已经有了眉目。只等来年开春,就会有转机。他信了钟天问,更相信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按兵不动。可连冬天都没等到,长信宫的灯火便已熄灭。
这就是他不肯听从父亲的话,离京的原因。
他要查清她的死因,如果她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那么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叫那个人付出代价。这是他给曾经愚蠢的自己的惩罚,哪怕赌上仕途,也在所不惜。
谢云朗把画卷起来,重新放回锦盒里,并且把它妥当地放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暗格中。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他重新躺回罗汉床上,说道:“进来。”
高南锦走进来,站在他身后,看见他面朝里,眼神黯了黯,仍然打着精神说道:“郎君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怎么也要把宾客送走才是。今日那个霍六公子不请自来,靖远侯又将他收拾了一顿。我看他伤得不轻,就先将他安置在府中的厢房,还请了大夫去看。郎君若得空,不妨也去探望。毕竟他在太后面前……”
“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谢云朗淡淡道。
高南锦耐着性子,坐在罗汉床边,伸手搭在谢云朗的肩上:“如今谢家不比从前了,你在朝中也是艰难,我父亲又是个清官,帮不上什么忙。你可得结交一些世家子弟,好为将来铺路。不留条后路怎么行……”
谢云朗轻轻地避开她的手,说道:“我说过,朝堂上的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往后这样的宴会,不要让我来了。吏部乃六部之首,老尚书快要致仕,部内诸事都压在我一人身上,脱不开身。”
他的口气很平静,甚至听不出喜怒,但高南锦就是能感受到他的冷淡。从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再是她出嫁时憧憬的那样,琴瑟和鸣,夫唱妇随。
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夫君,因为错认画画的人而娶自己?可她又是真的喜欢他,这种喜欢,卑微到尘土里,足够让她放下自尊。年少的她太有自信,以为经年累月,朝夕相对,他一定会爱上自己。毕竟自己哪都不差。
可他只是称职地做着一个丈夫,除此之外,无法再奢求更多。
她还要费尽心力地在外人面前演自己多么幸福美满,尤其是在阿潆的面前,不敢流露半分情绪。这何尝不是种折磨。
“我知道你怪我没能护住阿潆,可她病成那样,太医院早就说她无药可医,只是拿珍贵的药材一直吊着命。我每回去看她,她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已经隐隐能觉得……”
“如果她不是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呢?”谢云朗忽然幽幽地开口。
高南锦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嘴巴,片刻后才道:“你为何这样说?可是你找到了什么证据?”
谢云朗看着罗汉床的围屏,不说话。
“你快说。”高南锦用力地摇了摇他,“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