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东行,林宁、皇鸿儿、宁南南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他们和罗珍不同,以罗珍的身份,就算在大齐境内赤着狂奔都没关系,顶多故交好友出面劝他一声:“哥哥,要点脸行吗?”
可林宁一行若放开了狂奔,露了行迹,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稷下学宫的宗师出动拦截。
在世间活动的宗师统共就那么几位,一个陌生的“战略导弹”挂着一高音喇叭招摇过市,还不断逼近国都,对于刚刚被“核导”犁过一遍的稷下学宫来说,挑衅威胁意味太重。
怕会直接动用巅峰宗师毁灭之。
所以,到了人烟繁盛地,三人开始昼伏夜行。
白天倒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在距离临淄二百余里的齐国大明府,扮成三姊妹,逛起了集市。
在大明府最热闹的大街上,人生赢家宁南南口中吃着糖人儿,手里抓住羊杂,大眼睛却全在喷火艺人身上,看的超带劲儿!
林宁则搀扶着骨瘦如柴的“大姐”,一边话着“家常”,一边看着这个世界的繁华大城。
“如此说来,中原三国人之祸害,还更甚于天之灾难?”
林宁目光在附近百姓菜色的面容上划过,口中语气虽轻,但难掩低沉的说道。
这可是天下名城啊,大多数百姓的眼中居然已有麻木之色,衣着简朴,甚至打有补丁。
皇鸿儿呵呵笑道:“你只会笑我圣教为魔教,却不知我圣教藏于暗中发展教众,纵有不肖者,又能害几人?可这世间的官家和巨室,却是明目张胆的喝民血,吸民髓,然后咬碎百姓的骨头。若非如此,我圣教又如何能吸纳百万教众?”
林宁皱眉道:“苛政猛于虎,这我知道。巨室也敢如此明目张胆么?”
皇鸿儿嗤笑道:“你也有不知道的?正经官家其实还好,可巨室……小郎君,你可知中原三国最大的巨室,是来自哪里?”
林宁奇道:“难道不是来自乡绅豪强和读书人?”
皇鸿儿冷笑道:“他们算什么?真正的巨室,都是出自三大圣地!”
林宁闻言面色一变,道:“三大圣地子弟不是严禁干预朝政、军伍和江湖吗?”
皇鸿儿呵呵笑道:“他们明面上自然不敢干预,圣人谕旨岂是玩笑?可他们不能干预,他们的家人也不能吗?纵是圣人,也不能斩断这种干系。若是家中有人能入圣地成为弟子,则家族立刻可免去税赋。若能成为核心弟子,更是可受献万亩良田,免征税赋。若能成为长老,三代不征,且官府还要按月发放银米供养。且不说弟子和核心弟子,单说长老,三大圣地皆是千年传承,累积下来,便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圣地的确能庇护皇室不更迭,无乱臣贼子敢谋逆,但他们本身,已经成为最大的祸患。不仅使得朝廷财源日渐稀薄,供养他们的银米却年年递增,全落在百姓头上。
你只道自古以来如我圣教这般难成大事,却看不到百姓苦圣地久矣。
如今我圣教所缺者,也不过是一武圣尔!”
看着皇鸿儿幽幽妙目中流露出的熊熊野心之火,林宁只觉得这娘们儿又疯了。
纵然百姓苦圣地久矣,可就算天下大乱,最终成事者,十之八~九是世家。
魔教或许能成一时之势,但最后多半给人做嫁衣裳。
不过这些话没必要多说,说了她也未必会听。
极聪明又极有野心者,怎会轻易动摇意志?
正当他准备带着宁南南去采买些礼物带去宁家时,忽然街边巷道内传来一阵阵凄厉之极的啼哭声。
只见十几个华衣豪奴,从一间破败的宅院门口,硬拖着一穿着孝服的年轻女孩出门。
院内一老妪带着同样披麻戴孝的两个孩子哭天抢地的要救回女子,却被一骂骂咧咧的豪奴一脚踹翻,就要带着惊叫哭啼的女孩子离去。
一直看江湖艺人卖艺表演的宁南南都被这一幕震惊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红扑扑的脸蛋渐渐发白,大眼睛里也都是恐惧。
周围围观百姓小声议论着此事,虽明显目光同情,却无人敢出头,只因这些豪奴,便出自巨室。
“小莲真是命苦,就因为生的好,他爹吴老二这样忠厚的人,被人下套坑骗,欠下印子钱不说,还被打个半死,终究没熬过去……”
“还不是毛家,他家上下都不是好人,坏事做尽,我就看他家几时倒霉!”
“不要命了?吴家祖上还是读书官家,都惹不起毛家。毛家有位孙子是稷下学宫的核心弟子,以后要成长老的,连咱们太守见了都要以礼相待。你这话让人传到毛家耳朵里,还活不活了?”
“唉,我只是可怜吴家留下的老人孩子,吴老二尸骨未寒,人还没埋了,就打上门来。”
“这有什么法子?认倒霉吧。这世道……唉。”
看那几个豪奴张牙舞爪的驱赶围观百姓,人群立刻散去。
宁南南大眼睛里飘着泪花,看着凄惨哭泣的吴家人,难过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