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沟河畔,宋辽战场。
随着宋军再度挥军北进,这里的局势也变得越发紧张,似乎战斗又将打响,这让本急于救援后方南京的辽军主力只能按兵不动,摆出迎战防御的阵势来。这也让辽军上下,尤其是那些将领们越发不安,总觉着形势已彻底脱离了己方的控制。
而作为辽军主帅,耶律雄格的心情就更是忐忑与焦躁到了极点,几乎每日都会在日落之前立于大帐门口处,呆呆凝视眺望北方良久,显然是在等待着那边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传递过来。
今日傍晚,部下将士们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同,南院大王居然并未出帐,而当他们想要入内请示时,却又被守在帐前的亲兵挡了驾,这就让他们心中的疑虑越发的重了,纷纷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能让主帅有此变化。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中午时分,北边有一骑快马赶到,送了一份紧急军报入内,然后,耶律雄格就再没有踏出过帅帐半步。
此时的耶律雄格正端然坐在长案之后,静坐半日,手持书信,看着似乎很是平静淡定的他,却因那双持信双手的不断颤抖而暴露了心中的滔天波澜。纵然是他,在看到这封来自耶律大石的亲笔书信后,依旧惊得魂飞魄散,全身发软,直到现在都没法站起身来呢。
因为信中所写之事实在太过严重,短短几日里,自涿州失守后,南京也已落到了宋军之手,而且哪怕耶律大石已尽力率军赶去,却已无能为力,再难夺回。不过这两座城池的陷落此时在耶律雄格看来已无关紧要,因为后边有一个更惊人的战报,上京城竟也在十来日前被金人攻陷,陛下则生死难料,不知所踪……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屹立在北方多年的大辽已来到了分崩离析的临界点上,意味着如今成建制的大辽官军只剩下自己手里的这么一支,更意味着自己所部这十万大军已成真正的孤军,内无援军,外有强敌,随时都可能一哄而散,彻底败亡!
耶律雄格虽然没有像大石那样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口吐鲜血,但整个人的情况也极其糟糕,浑浑噩噩了多半日,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么个可怕的结果。事实上,要不是这信是由耶律大石亲笔所写,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竟有这一连串噩耗传来的。
“耶律雄格,现在已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了,当务之急,你得做出抉择来,大辽的存续与否,只在你一念之间!”口中念念有词,强行让自己从那重重的压力和臆想中摆脱出来,耶律雄格不断告诫着自己。
耶律大石的这封急信可不光只是为了把这一连串的噩耗传递过来,更在于想要劝说他能接受宋将孙途的要求,选择与宋军联手合作,从而击破金军,缓解眼下的难处。只是,宋人当真可信吗?尤其是对面一直虎视眈眈的宋军,就真会答应与自己联手北上,对金军用兵吗?
作为辽国重臣,耶律雄格自然也知道之前宋金秘密结盟,共同出兵攻打大辽的事情。可现在,宋人居然又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提议来,他们当真可以相信吗?
太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起伏盘旋,竟让耶律雄格久久无法平静,身子的颤动甚至比之前更加剧烈。这让终于强行闯进帐中的几名军中要将看得大感紧张:“大王,你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可是得了什么病了吗?”
连声的问候,终于让耶律雄格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将出来,先是茫然地扫过一众关切地盯着自己的部下,随后才猛一定神,把牙一咬,做出了决定。事关重大,自己一人是不可能左右全局了,只能与众将商议。
想到这儿,他已把手中的书信按在桌案上,缓缓地推了过去:“你们都看一下吧。这是由大石林牙从北边传回的确凿消息。”
众将这才知道这封导致大帅一反常态的书信的来历,忙抢过传阅起来。而这一看间,帐中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古怪,谁也没有想到,看到的竟是这么一个惊人的消息……
在等了良久都不见有人说话后,耶律雄格才缓缓开口:“既是大石林牙亲笔书信,此事就不可能有假。而今,我大辽存亡就在各位一念之间,你们以为我等该做何抉择?何去何从?”
众将回神,面面相觑了半晌,有人张了下嘴,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事实在太大太突然了,实在不是他们这些军中武夫能短时间里做出决定来的,甚至他们连一个建议都说不出口,因为谁也担不起事败后的责任啊。
唯一响起的,只有几个依旧无法接受如此结果的人的念叨声:“怎会如此,明明之前想着至少能撑到今年底的,为何上京居然早了半年就被金军攻破了?难道金军真强到如此地步,还是我朝中有奸佞卖国?”
这句看似只是梦呓般的话语却如一瓢凉水浇在了耶律雄格的头上,让他陡然间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是啊,上京失陷的真相还是个谜,自己身为辽国臣子,必须要弄清楚其中原委。要是就这么散了,后面势必会被金人所擒,到那时恐怕就不可能再查清楚真相,若真有内奸,自己更是不可能为国除害了。但是,要是真能与宋人联手,击败金军,则这一切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