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而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沉沉落在孙途身上。他们想要高声斥责孙途的大逆不道,居然敢威胁当今储君,还有没有一点君臣间的尊卑之别了。可是,在面对他那双带着几许嘲讽和淡漠的眼睛时,他们的话终究无法出口,此人的胆子可比他们所想的要大得多了,再说任何话语都无济于事!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孙途笃定平静的表情后面也藏着担忧,他也怕事情最后一拍两散啊。因为他甚至比赵恒更想要活捉那些无忧洞贼匪的头目,他们身上还藏着师父被杀和周雄下落的线索谜底呢,一旦真让这些家伙遁逃,再想找到真相可就千难万难了。
不过孙途刚才那强硬的态度已彻底迷惑了眼前君臣,也让他们完全忽略了某些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此时他们只关注一点,该不该做出妥协?而这一切,其实也不由他们做主,只在太子赵恒的一念之间。
赵恒很清楚,这已是他这些年来最好的一次机会了,他实在不知道一旦错过了今日,再要等上多久才有能拿捏住那些奸佞权臣的把柄。而到那时,自己还能继续当太子吗?一种紧迫感已袭上心头,让他虽然恼怒孙途的态度和要挟,却又不得不退让并与之合作。
总算他还是有些城府,多年的太子生涯也让他习惯了隐忍,所以很快地,赵恒脸上重见笑容:“越侯当真是一心为民除害,如此看来,倒是让孤有些自惭形秽了。”随着称谓上的改变,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远,本来他还真有拉孙途到自己这边,成为强大助力的心思呢,现在却早已消散。
孙途却只作不知,看着他道:“看来太子已改变主意了?”
“你刚才说的好啊,除恶本当务尽,岂能因为有所顾虑就作出保留呢?那就照越侯你的意思来,借此机会,一并将那些遁入地下的贼匪全部铲除,一切都由你来做主,如何?”
“殿下英明,正该如此。还请殿下予一份手令或是凭证,臣自会安排三处衙门之力对地下的贼匪进行清剿,不使他们脱逃漏网!”孙途立刻答应,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此时的他已经很清楚了,刑部也好,街道司也罢,那里主事之人其实只听取太子的意思行事,所以必须先拿到他的信物。
赵恒心中发恼,但脸上却依然是笑吟吟的,当下就给那个老人点了下头:“就烦请先生你写一份手令交由越侯去办吧。孤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等候消息。”此时的他已经再没有兴趣知道接下来会是一番怎样的局面了,因为一切都已偏离了自己原先的计划。
那老人极其不满地盯了孙途片刻,终究还是拿过了纸笔为孙途写下了一份手令,并用上了一方四爪龙纹的小印——五爪金龙代表的是天子,而四爪龙也只有太子这样的皇家子嗣才能得用,已足以说明手令的主人身份。
孙途接过这份手令,又仔细看了里头的内容,这才笑着抱拳:“如此,各位就只管等着好消息吧。”说完,不作任何耽搁,便迅速转身离去,只留下厅内君臣人等个个面色发黑,却又无可奈何。
等他下得二楼时,秦桧和狄鹰扬便迅速起身看了过来:“侯爷……”楼上的争论虽未传下来,但只从刚才有人送消息上去久久不下来,就可知道事情不小,两人自不可能真就在二楼坦然吃喝的。
孙途冲他们一笑,点头道:“事已办妥,我们这就回去把后面的事情给做了,也该到收尾的时候了。”把为祸东京多年,让多少官员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的无忧洞贼匪连根拔起,对孙途来说,似乎只是一件举手可成的小事而已!
在他们三人走出李家酒楼时,后方不远处,已有不少部下肃立等候着了,从把消息传递过来,这些亲卫就没再回流芳居,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那在贼人巢穴中发现大量尸体的结果报上,自家将军就一定会尽快出手除害。
看到这二十来个亲信部下,孙途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敌人就在前方,你们可敢随我去走一趟吗?”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这些人几乎同时大声回答,声音远远传去,直入酒楼,让里头的不少人都为之动容,这气势可真是太强了,百人都难比啊。
“那就出发!”孙途说着,把那份手令交到了狄鹰扬手上:“你和会之这就去往见刑部和街道司的人,让他们照我之计行事。告诉他们,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让他们不要有任何的顾虑!”
狄鹰扬只扫了一眼手令里的内容,精神更是一振,随即就大声答应,与同样神色兴奋的秦桧一起翻身上马,然后匆匆而去。酒楼窗前,狄虎臣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的心不觉咯噔一下,老九这么一闹,可就把自己和整个狄家都给拖进去了呀。
有那么一刻,他都后悔让老九去刻意亲近孙途了,毕竟这个妹夫干的事情可太大了。但随即,狄虎臣又接受了这一切,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只有寄希望于孙途能成事了。至于太子这里,那就留待将来吧。
在他怔忡间,急促的马蹄声起,然后迅速远去,却是孙途已率人直奔向了朝阳门,天色不早,可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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