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辆骡车之上都装满了各种物品,既有丝绸布匹,也有香料,甚至还有竹木等制造出来的小把件,看着实在平常得很,也是一般商队运送贩卖的常见之物。
但真要找问题的话,还是有的,比如说那些丝绸布匹在运出东京城的货物中就显得格外奇怪,只因这天下间已没有哪一处州县能比在汴京卖出更高的布匹价格了,哪有商人会干出这等赔本买卖的?
当然,只凭这一点是远远不足以让孙途做出这么大事来的,只他如此在城中率军卒疾驰,又大张旗鼓地拿人截道,大搜已经出城的商队货物,只要顾家追究到底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更何况,他还把御史台的官员给狠狠得罪了,手底下的兄弟还伤了人,这事就更不可能善了——只要他没能找到什么像样的罪证线索。
而就在这时候,一名下属却在仔细地搬下其中一辆骡车上面的货物后,惊讶地看到了下面居然还有夹层。这让他颇为惊喜地大叫出声,说话的同时,更是拿刀往夹层盖板上用力一撬,喀嚓一声后,下层的东西就彻底显露了出来——那是一个个用油纸包裹好的方块,看着就跟砖头似的,但是却有刺鼻的气味散发出来,对这些才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却是那么的熟悉:“是伤药……”
听到这话后,孙途的眉眼猛然就是一挑,而在其跟前的那个李老板更是身子一震,没有任何的犹豫,突然身形一展,一个箭步就直往前方蹿去——事到如今,秘密已然泄露,只能先逃走再说了。
可他的动作才刚一起,一条身影却已比他更快的速度呼的一下挡在了前进的道路上,而他还没有下一步变化呢,一道黑影已带着呜呜怪啸横掠而至,砰的一下,正中其胸口。把李老板运势而冲的身子打得踉跄侧倒,也是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正是那个禁军将领,他腰间刀已握在手中,却未出鞘。要是真是出鞘一刀斩来,恐怕他已被这一刀砍作两截了。
而即便是未出鞘的一刀,却依然力有千钧,打得他肋骨断裂,身体失衡下重重摔倒在地,随即几杆长矛已齐齐而来,直接就顶在了他的咽喉和胸口,让他再不敢做任何的动弹。而这一下,也镇住了城门内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巡城御史!
江衡作为御史虽不通兵事,但有些常识却还是很清楚的,比如说伤药虽然在各处医馆药店都能买到,但大宋朝廷其实也有管控,民间是不能私自大批量倒买倒卖的。因为这东西也算是一项重要的战略物资,无论哪国将士,受伤后都是需要伤药医治的,而大宋作为各方面都最发达的国家,伤药自然也是最上等的,朝廷更不可能让其流出到辽夏等敌国去了。
而现在,光是这一辆骡车夹层里就发现了二三十斤份量的伤药,而作为物主的嫌犯还心虚要逃,这不正说明问题很大吗?这让江衡大为后悔,早知道会出这等结果,自己之前就不该出面了,这下可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江衡甚至都生出了就此抽身离开的想法,但是当他脚步微动间,孙途的声音却已传来:“这位御史,还请为我等做个见证,另外,你适才试图阻挠我等查案,又是何用意啊?”
问题都已经被查出来了,江衡如何还敢如之前般盛气凌人,当即把面孔一换,笑道:“越侯果然好手段,下官佩服。之前也只是一时误会,现在看来,越侯你做得对,这里头确实大有文章,不光这一车,其他各车也定然藏有许多违禁之物。若越侯真要下官作证,下官定不会推辞!”
只一瞬间,他已经醒过味来,此时只能努力结交孙途,与之配合,才能确保自身安全,至少不被他把个同谋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来。能在东京当官数年,哪怕年轻,哪怕是一向以正直自我标榜的御史,那也是极其油滑聪明的。
孙途冲他一笑,又点了下头,这才又道:“继续搜,每一辆车都给我查仔细了,不可有丝毫遗漏!”
此时日头已然偏西,光线也暗了下来,但城门口这儿的人却是越聚越多,大家虽不敢靠拢近看,但还是充满了好奇地在远处眺看着,同时议论纷纷。这可和有名的顾家商行大有关联,居然被禁军搜出此等严禁贩卖的东西,接下来必然有大乐子看了。
而真正的乐子还在后头呢,在拆了几辆车却只搜出了相同的伤药后,突然在一辆只装了半来车丝绸的车子前,一个打开夹层的军卒大声惊呼起来:“将军,这里是弓弩……”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觉着心怦的一跳,就连孙途的脸色也变了,忙两步赶了过去,再一探手,就已从其中拿起了一架做工精巧,数尺长短的弩机来,他目光闪动,再次看向了那被控制住的李老板。今日这情况当真太过出乎自己意料了,本以为只是寻常的走私而已,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要严重许多!
周围的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不少百姓更是吓得调头就走,再不敢多看热闹了,因为这事已经太大,可不是他们所能旁观。
随着弓弩被发现,事情确实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这已经不是走私,而是通敌了。因为只有敌人才可能把主意打到大宋朝最引以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