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浪里白条,哪怕已身入如此绝地,依然未见慌张,在被水呛入口鼻的瞬间已迅速闭气,同时手腕一翻,那把锋利的短刀已轻巧划过,将困住自己身子的半边渔网割开,另一只手则往下奋力一撕,想要扯开渔网脱逃。
但是,上方船上的那些人却也已经察觉到了手上加了份量,他们中有不少原先就是打渔的,这时立刻熟练地一提网绳。在察觉到猎物竟有挣脱可能时,有人更是立刻变劲,反手往另一边一兜,竟赶在张顺将要脱困的瞬间把他又给兜在了里头,这都是以往对付那些大鱼时的招数,却是熟极而流,都不用过脑的。
张顺本就呛水受伤,手脚等处也依然还有束缚,这一下确实让他再难挣脱,那些细钩再度入体,一疼之下,气力一松,人已被大网带得直往上走。只听得哗啦一声,眼前一亮,他整个人已被那张半破的渔网给捞了出来!
虽然隔着还有段距离,自家也正处于绝对的危险中,但李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被人如抓大鱼般提出水来的人正是自家张顺兄弟,这让他大为紧张,立刻吼了起来:“快救人!把箭都射过去,小心别伤到张顺兄弟了……”
本还在不断放箭抵挡敌船的将士们当即领命转向,漫天的箭雨全往袁凯所在的船只扑来。但随着他一声令下,船只首位与两舷处竟同时支起了盾牌,正好把众人护在了后方。那些箭矢射到这边也已力竭,被盾牌一挡,竟未能起到任何作用。
反倒这么一来,却叫人看出了被捞上的“大鱼”确实很不一般,这让袁凯大感欣喜,高声喝道:“我要活的!”只是这一句话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就当张顺被提到船边的时候两杆挠钩已经狠狠地刺了过去,其中一人在听到自家将军的这句话后动作便是一顿,只破了张顺皮肉,可另一位却收不住劲,一钩就没入他肩背之中,深入半尺有余,鲜血登时飞溅。
这一吃痛下,倒让张顺迅速冷静清醒,当即腰腹使劲,手中刀再次划出,将身周的那些网绳割断的同时,竟还想要摆脱束缚。但离了水的鱼儿又怎么可能再翻起什么浪花来呢?在瞧见他手中竟还有兵器,更还有反抗之力时,几名军卒便急忙将手中竹矛狠狠地贯刺过来。
正在奋力摆脱束缚,又受伤极重的张顺在看到这两矛刺来时虽然也想要闪避,但终究跟不上这等速度了,顿时胸口和小腹再中两下,尤其是小腹处,更是被一矛直接贯穿,痛得他一声惨嚎,身子一挣间,倒是把挂在自己肩背处的钩子给摆脱了,但却被撕下了一大快皮肉来,登时血流如注,伤上加伤。
可即便伤到这般田地,张顺依然没有受缚的意思,在身子斜斜下坠的瞬间,左手已果断一探,一把就攥住了刺在自己小腹的竹矛,右手刀却急速挥出,斩向那使矛的军卒。吓得对方连忙松手,而他这一刀也在同一时间突然改向,一下就斩在了扎入自己胸口的矛身上。这竹矛乃是吴军中很常见的一种兵器,尤其适合水上作战,因为它足够轻便,而且随处可见,提供着也方便。但是,这兵器却有一桩坏处,那就是远不如宋军的枪矛坚韧,现在被张顺一刀斩中,那矛竟直接断开。而在这番挣扎战斗后,张顺身上虽然还罩着半张渔网,却已影响不到他的行动了。
多处重创,血流不断,让张顺很清楚自己这回怕是不行了。但为了能帮李俊等人脱困,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他还是把牙一咬,强忍着剧痛和失血过多的晕眩感,竟把身子一折,不往水中去,而是朝着船上落去,直扑向已经被他认准了的敌军主将袁凯!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从其被两矛刺中,到突然发威脱困,只在瞬息间就已转变了过来,袁凯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头顶便是一暗,张顺已挥刀狠狠地劈了过来。
这下可把他惊得不轻,他是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可怕而无惧生死的对手,感受到性命威胁,他立刻横枪上托,抵挡这泰山压顶般的攻势,也再顾不上留什么活口了,口里大声喝道:“杀了他!”
其实也不用他再费力叫这一声了,就在张顺凶狠扑杀下来时,船上众人皆已因为惊恐出招,十多件刀枪兵器全往他身上招呼了过去。而早就失去身体控制的他,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躲闪招架这些兵器了。
当张顺手中刀狠狠斩中袁凯的长枪枪杆,劈得枪杆崩出好大一个豁口,差点就要断裂的同时,数声噗哧的兵刃入肉声也随之而起,然后就是张顺一声凄厉而不甘的惨嚎。
他纵然武艺再高,水性再好,被这许多兵器一齐刺入身体,也是只剩下惨叫的份儿了。并且在惨嚎出声的同时,身子一僵,然后砰的一声砸在了船板之上,鲜血再度喷射四溅,身体却再也无法动弹了。
当最后一口气咽下去前,张顺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哥哥,公明哥哥,我再也不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杀敌报国了……”
而就这一砸,这艘敌军旗舰竟立刻破开一个大洞,江水倒灌,船只带着上头的水兵人等一起就沉了下去。这下可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惊呼连声间,袁凯等吴军水兵都和张顺的尸体一起落入水中,然后边上就有快刀破水袭来,直接就刺杀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