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途走出县衙时,立刻就被早一步出来的晁盖给叫住了,后者更是冲他连连抱拳拱手称谢道:“三郎,这次是真亏了有你出手相助,要不然我全家可要遭了难了。”只要想想刚才堂上纪家几人的悲惨境遇,他就是好一阵后怕。 孙途赶紧谦逊地回了一礼:“保正言重了,正所谓清者自清,在下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而且要不是保正身边之人得力,也不能将此案彻底翻转过来。” 晁盖闻言只是一笑,知道对方这话指的是什么。早前在确信自己被纪家庄连同虎头寨的人栽赃陷害后,他便立刻采纳了孙途的建议,予以还击——趁着当时天黑,便派出一名擅长摸黑潜行的庄客把整套玉制酒器偷偷放回到了纪阳的大宅中——这才有了之后雷横带人能在纪家庄搜出关键物证,从而让刘知县确认劫夺生辰纲的凶徒正是纪阳等人。 可即便如此,晁盖对孙途还是颇为感激的,说道:“三郎此番救我于危难,我晁盖铭记在心。他日无论你有什么难题,我定会全力相助。” “那我就在此多谢保正了。”孙途又笑了一下,便欲和晁盖一同离开。可就在这时,宋江却满脸凝重地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晁盖略作犹豫,方才说道:“保正还请留步,我有一言相告。” “不知押司有何事吩咐?”晁盖闻言便停下了步子,在看到宋江的脸色后,心下也是一紧,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就是孙途,也下意识地留了下来,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来到两人跟前,又用目光让不远处的几名差役退散后,宋江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就在刚才,县尹拿出了一个解决眼下案子的方法来。” “解决案子?”孙途有些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说法,似乎猜到了什么。而宋江则在看了他一眼后道:“是啊,你们也该知道城外西山岗上的虎头寨不好对付,只凭本县这点乡兵是根本打不下来的。而县尹又不肯向济州府求援,所以……” “所以县尹是不打算派人捉拿相关人犯了么?”晁盖也明白过来急忙问道:“可如此一来,那些被劫的生辰纲又怎么夺回来呢?” “县尹的意思是用钱向虎头寨的贼人赎买。” “什么?”孙途二人听闻此言脸色齐齐一变,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来。他们是真没想到,官府居然会做出向贼匪妥协的决定来,这还有威信可言么? 宋江苦笑一声:“这是刘渊为县尹出的主意,正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所以他当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而且那刘渊还提出只凭纪家庄是拿不出十万贯钱银的,所以……”说着他便又看了晁盖一眼。 晁盖立刻就明白了他话中之意,眼皮一跳:“他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保正还请听我把话说完。此事确实于理不合,但如今县尹已无他法可想,所以就只能对你下手了。要是你不肯应允此事,只怕更会趁了刘渊之心,他势必会借机让县尹把与贼人同谋的罪名给栽到你的身上。毕竟早前还有对你不利的说法哪。”宋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所以保正此番就只能委屈你了。” 孙途在旁听了这番话后,不禁都快要笑出声来了,这黑白颠倒的做法实在太超乎他的想象了。那刘知县还真是敢想敢说哪,为了自身利益,居然完全不顾治下百姓的死活,可在面对匪寇时却又如此缩手缩脚,这样的人居然能成一地县令,也不知这大宋朝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糊涂官儿。 晁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张脸更是涨得发红,双手紧握着拳头:“他们如此冤枉陷害,真当我晁盖不敢反抗么?” 只是这股怒气刚起不久便又熄灭了,他晁盖身为本地保正家大业大,在没有犯下大事前根本不敢做出与官府为敌的事情来。不过孙途却可以猜出,这次的事情一定深深地影响到了晁盖对官府的观感,才会让他在将来干出更加大胆的事情来。 “保正,以我一点愚见此番还是退让一步为好。两三万贯钱银你还是能拿得出来的,要是不够我也可以帮着出一万贯,不然只会让事情越发糟糕,反而让那刘渊的奸计得逞。”宋江继续劝说道。 见他都这么说了,晁盖的态度也不再如之前般强硬抵触,但还是愤愤难平道:“我实在是不甘心被人如此算计!三郎,你说这等恶气如何能忍?” “要换作是在下,怕是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孙途摇了下头道:“而且就我所知,其实此事也不是全无对策。” “还有什么办法?”晁盖赶紧问道,就是宋江也看了过来。孙途正色道:“其实要破解此局也不难,只要把事情宣扬出去,让我郓城县百姓,甚至是外地之人都知道刚才在堂上发生之事,知道生辰纲是被虎头寨的贼人所劫,县尹和刘渊自然不敢再拿此交差了。” 这确实是唯一的破局之道了——一旦所有人都知道是虎头寨的人劫取了生辰纲,那刘知县想要给上头一个交代光交还那些财物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把这股贼匪荡平才行。如此,晁盖自然就不用再为此平白拿出几万贯钱财。 可是随即宋江却又提出了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来:“如此一来,可就把县尹给彻底得罪了。恐怕到时候保正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是啊,正所谓破家县令,当地方官员真要对付治下百姓时,无论这位有什么背景,有多少财产都只能是任人鱼肉了。这也正是晁盖所顾虑的,只要事情一宣扬了出去,哪怕不是自己所为,刘县令也一定会把帐记到自己头上。 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