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了。
他意识到,原来自己想要的,并不是先前一直以为的简单的身体关系。
他爱陆阖。他想要他的心。
然而这一点他醒悟得太晚,当他看着皱着眉头昏睡过去的将军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一切都覆水难收。
他用了最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爱的人,他践踏那个人的尊严和信仰,用他在意的事情威逼他,用身份上的优势压制他,用卑鄙的药物控制他的身体……而做完这所有的一切之后,他大概也要永远地失去他了。
第二天早上夏挚落荒而逃,他不想面对陆阖醒来之后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自欺欺人地选择了逃避——这大概是他做错的第二件事。
听到陆阖砸了紫极殿的牌匾愤而离去的时候,夏挚甚至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他的将军没有被这件事情打击得太厉害,心里有气还能发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牌匾?不过是块木牌子,爱砸就砸了,只要陆阖高兴,去砸了金銮殿的牌子他也重修得起。
夏挚在这种莫名美滋滋的情绪中胆子又大了不少,他选择性地想要遗忘自己做下的错事,乐颠颠地亲自跑去威远侯府,想跟“他的”大将军“重修旧好”,其实失败也没什么的,那时候的皇帝以为来日方长,他铁了心地打算不要脸,金诚所致金石为开,说不定哪一天,陆阖真的能原谅他呢?
他都不求什么两情相悦了,只要那个人别对他带着仇恨的情绪,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可万万没想到,万里长征才走了半步,他的猫儿竟然就那么跑了!
陆阖一言不合就跑回了北疆,夏挚在宫里气得砸了整个宫殿的东西,却终究没强硬地下令让人再回来——他现在已经不敢再做那些个混账事儿了,不如还是等大将军下次回京述职的时候再慢慢磨,总之,让陆阖看到他的诚心才是。
然而他没想到,陆阖这一走竟然就是八年,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与义军并行攻破皇城,昔日的掌权者沦为阶下之囚,他们的地位彻底颠倒。
但夏挚不在乎这个,他等了八年,甚至束手就擒被押往天牢,也只是为了等到那个人,再见他一面。
陆阖说当年只是一场交易的时候,他略微为自己感到心酸,更多的却是狂喜。
他是这么喜欢这个人,不愿意他受到一点委屈,不愿意因为自己给他留下任何难解的阴影,他的威远侯合该是翱翔天际的雄鹰,没人能困住他,没人该困住他。
之后夏挚就跑了,见到了想见的人,他没必要还留在那鬼地方受罪,况且他分明能看出来那傅家的崽子对他的猫儿不怀好意——那小子眼中闪动的渴望的光,他再熟悉不过。
陆阖那么心软,难保不会被那小兔崽子骗到,他得保护着他才行。
不过,当在紫极殿的后园中看到那一片开得旺盛的觅曜牡丹的时候,夏挚便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他实在是想多了,当年被他骗到一次,那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从未想过对他设防,而以陆将军的能力和在战场上闻名的谋略心智,若是能被那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再骗到,未免贻笑大方。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姓傅的小子被耍得团团转,从始至终没占到半点便宜不说,陆阖手指都没动就把他搞得神经兮兮、疑神疑鬼,连刚稳固的国本都有些动摇起来,看着便是焦头烂额,简直让人同情。
看着狼狈不堪的傅辰桓,夏挚心中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优越感,他忽然意识到陆阖说不定还对自己留了情,抑或是当年放过的那几个腐儒起了作用——他家小陆将军也许真是把那件事当作了彻头彻尾的交易,甚至对他的“守信”颇为满意。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眼看着到了最后的关头,夏挚就等着出现把人救走,可他怎么都想不到,陆阖那死心眼儿临了还冲上去给那小兔崽子挡了一箭,看到那刺眼的鲜红在那人胸前蔓延开的时候,夏挚的眼睛也变作了血红。
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杀了这满殿的人,再带着他爱的人远走高飞。
可是不行,他杀了这些人,陆阖一定会生气……
后来再想起来,夏挚自己都佩服自己是怎么在那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思考,他当时的神思分明已全被鲜血搅成了一团乱麻。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没有再犯一次错。
他带着——或者应该说是他跟着陆阖去了江南,去了北疆,去了这曾经属于他却从未仔细看过的天下的各种地方。
陆阖始终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接受”的表示,但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却似乎也并不是全然排斥,夏挚终于实现了当初的计划——他死皮赖脸地跟在这个人身边,并不多奢求什么,只是想看着他,确保他幸福安康。
就像他当时想的那样,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
结束辽!
下个世界准备回现代,换换口味,想写个风流的漂亮公子哥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