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老奴求求您了……”
威远侯府的后堂,陆阖端正地坐在书案后面,提笔批着军中送来的公文,傅辰桓就坐在他身侧,穿一身素净的黑衣裳, 垂着眼磨墨,眉目明明丝毫未变,看着与两日前却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而大内总管李守德站在堂下,苦着脸拱手哀求——朝中谁不知道李总管在外气焰嚣张, 连一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如果让知道他身份的人看到这一幕, 定会瞠目结舌的。
可威远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在公文上写下两个字,才冷冷应了一声:“李总管,没有圣旨, 我是不会跟您走的。”
开玩笑, 上次是夏挚手里握了他的软肋, 万般无奈之下才被算计了一次,现在还想故技重施?当他傻吗?
傅辰桓眼观鼻鼻关心,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唯有攥在衣袖上隐隐发白的指节, 能够多少泄露出些他内心的不平静。
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他几乎已经要被威远侯精湛的武艺和超乎他想象渊博的知识所折服,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人格魅力吧, 当一个人几乎什么都会,什么都精,又长着那么一张脸的时候,实在很难让别人不在相处中喜欢上他们。
陆阖在这方面尤是个中翘楚。
可那皇帝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
傅辰桓前世是造过反的,甚至在被陆阖诛杀之前已经获得了不小的成就——不然也不可能劳动护国大将军亲自来对付他,所以论起对皇上的敬畏之心来,他是半点都没有,甚至还有一种本能的敌对感,这种敌对感在今世再一次经历灭门……以及陆阖的事情发生之后,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垂下眼睛,敛去了深处的神色。
现在的他还是太过弱小了,根本没有与那庞然大物抗衡的资本。但好在,威远侯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强硬更有手腕,在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他还有许多年的时间。
傅辰桓悄悄把目光放在与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甚至愉悦地弯了弯。
陆阖……他是如此强大,如此的令人安心。
李守德还在苦苦地劝:“侯爷,老奴怎么敢骗您呢,真是皇上口谕……召您进宫商议西北军情……”
“明日大朝,陛下若有兴趣,本侯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守德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可这军情机密……”
“机密之事我自会上密折相报,”陆阖抬了抬眼,颇嘲讽地看着他,“不然劳烦公公让陛下下圣旨来,陆阖自是不敢抗旨的。”
下圣旨?能下吗,今儿这强硬召人进宫的名旨一出来,皇帝要对威远侯开刀的谣言下午就能穿得满天下沸沸扬扬,夏挚虽然荒唐,对现在的时局心里也是有一点数的,到时候不说那些本就快要忍无可忍的人们又要如何戳他的脊梁骨,单是想想被留在西北的那二十万大军和对面蠢蠢欲动的北戎,他就不敢做出这种傻事。
陆阖是拿准了这点,前日紫极殿里发生的事本来就让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即使顾全大局暂时不欲与皇上彻底闹掰,可让他送上门去给人羞辱……夏挚是假酒喝多了还是精虫上脑,莫不是失了智?
李守德好说歹说,说得嗓子冒烟儿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可威远侯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整个人硬得像块石头,说不去就不去,要么就请圣旨来,最后甚至摔了笔,阴声道您莫不是要我陆某的项上人头?
给我们李总管吓了个够呛,连连摆手否认,也不敢再逼他,灰溜溜滚出了侯府大门,回宫复命去了。
唉,这两个祖宗斗法哟,怎么就老把他牵扯进来……
夏挚正在紫极殿里来来回回地走,听见大门一响就嗖的一下将目光转过去,李守德被那鹰隼一般的眼神看得一哆嗦,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夏挚满怀期待地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看,发现果然空无一人之后,长长叹了口气。
“陛、陛下……”大内总管哆哆嗦嗦地垂首禀报,“侯爷他、他不肯来……说是除非您下圣旨,不然他进宫名不正言不顺……”
他战战兢兢地用额头碰着地,生怕下一秒就被暴怒的皇帝叫人拖出去……哪怕今天皇上心情好不要他老命,可他这把老骨头,被打一顿板子也受不了啊……
果然伴君如伴虎,真是遭罪。
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李总管受不了这头上悬把刀的刺激,借着双臂的遮挡,小心翼翼地抬眼往上看。
他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脾气暴虐出了名的皇上竟然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上去,一脸的神思不属,过了一会儿,竟然露出一个傻笑!
李守德:“……”皇上这是被威远侯的违逆气疯了吗?
他不敢多看,连忙又把脸深深地埋进双臂,心里的紧张惶恐倒是一下子松了,皇上看起来心情不错,应该不会再迁怒……只是这精神状态多少也有点不对头,啧,威远侯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就把他们皇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