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地,就撕票;给少了,誉王能免于一死,却不能回归家国;只有给够了,誉王才会被毫发无损地送回来。 聂郎好讲话,给凉溪的信中,有三个选择。 肩膀上的伤已经半个多月了,岐王来时,凉溪出城去迎。 跟先前誉王来时不同,岐王的队伍格外寒酸些。区区几十名护卫守着一位王爷,带着屈辱的圣旨跋山涉水,来到白玉关。 岐王比誉王矮半个头,眼睛被风吹得半眯着,根本就没有气焰这个东西。勒马于城外,他看见比之从前几乎截然不同的凉溪,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一声长叹。 叹完,凉溪翻身下马,欲拱手行礼。岐王也匆忙跃下马来,挥手制止了她。 “将军不必多礼。听闻将军沙场负伤,圣上很是关切,特命本王带来了宫中太医,为将军看伤。” 凉溪受宠若惊,更要行大礼了。岐王又制止一番,她这才算了。 二人并肩入城,一路上,岐王来此地的目的,他二人皆未提起。直走进不久前是勇王府,前些天成了誉王府,现在变成岐王府的王府,没心思像兄弟那样办什么晚宴的岐王,才吩咐凉溪,让她命令楚家军退守苍城。 “臣,谨遵圣意。” 苍城,这些日子下来,凉溪早已对驰国的地图了如指掌。岐王不必多言,凉溪便知道誉王能活下来了。当然,仅仅是能活下来而已。 皇帝不准备用半个国家去换一个打了败仗的儿子。与凉溪所料相差无几,驰国国君选了中间的选项。这位皇帝还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直接让自己的儿子去死……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害怕激怒聂郎。 凉溪接令,策马奔去校场点兵。她又是受伤,又是装病,当中还被炸过一次。如今头一回来到楚家军大营,兵士们纷纷担忧地看向她的肩膀。 在誉王之前,她打的败仗让楚家军损失颇大。不知楚河是怎样才能一意孤行,坚决不撤退,留下来跟聂郎死磕到底的。凉溪隔了好些日子来军营,还是无颜面对这些忠勇的军人。 死去的那些人之中,有他们的兄弟、朋友、长辈、师父。楚家军是个大家庭,所有人被感情羁绊到一起,十分团结。她却用一场败仗,硬生生撕下了这个家庭的一部分。 怎么能有脸来? 更别说她今日还带着不好的消息。 “都城有令,楚家军尽数退守苍城,明日寅时拔营。” 校场之上,得知这个消息的将士们,沉默地看着他们的将军。她眼中没有热气,声音里也没有,沉静如一潭冷水。 这种将军没毛病,可他们的少将军不是这样的。 仇敌就在关外,若是骑马冲杀,不足半炷香的功夫,就能闯进鬼岛大营。他们大家,确实心中有摸不着底的惧,可依旧不愿意退啊! 让一个有操守的军人在家国土地上退守,那跟老婆被人抢了是一样的。 校场上死寂一片,马儿也一动不动。凉溪再次给几位副将打了手势,大家才行动起来。 圣意不可违背,凉溪也是想要暂避鬼岛锋芒的。在做出火药之前,有再多英勇的军人提刀上阵,也是徒然,只能增多死伤而已。 总有一天,他们会打回来的。那一天不会很久……她保证! 凉溪扭转马头离去,几个太医还在将军府等着施展本领。除此外,她还要与岐王商讨一番。 “将军此伤真是惊险至极!幸得有冯神医随侍在侧,可惜……” 凉溪装病不对,可她险些废了左臂,之后落马加重伤势,这都是真的。几个太医没找到把柄,提起药箱,失望而归。 驰国国君并不姓楚,可驰国有楚家军。换了她是皇帝,也不会放心国家有这样一支完全忠诚于别人的军队。不过,就此时鬼岛兵这样锋芒毕露,剑指天下的气势,皇帝绝不敢对她这个神将怎样,不管她是真伤了还是装的。 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凉溪又来到王府。已是晚饭时候,王府桌上却是盘碟饭菜,一样没有。只有一把茶壶,装着冷掉的茶水。 无人敢打扰岐王,还是凉溪的名字让他从独自沉思中惊离出来。 “将军从军营回来了?” “是。” 岐王手边,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不必猜测,那是圣旨。凉溪照礼法对圣旨行礼,礼毕后垂手而立,观岐王眼中挂满浓霾,问过她一句之后,又回到自己的沉思中去。 “将军,这圣旨必得有人送到聂郎手中。依将军的意思,明日谁留下来比较好呢?” 只是割让城池救誉王一条命,同时示弱于聂郎的话,明日所有将士全部撤退,将军、王爷、军队一起走就行了,何必还要留下来呢? 皇帝身边的这些人,一举一动牵扯的利益太大了,他们比她猜的还没有人情味! “此非小事,臣愿留下,与王爷共进退!” “一段日子不见,少将军真是脱胎换骨!”岐王略有惊讶。果然是上面没帮忙撑着天的长辈了,再简单顽劣的人也能长起来。 “王爷过奖!脱胎换骨,总比粉身碎骨好些。” “是这个理……”岐王轻哼一声,觉得饿了。 在王府用过晚餐,凉溪回到将军府,楚氏在书房等着她。凉溪的命令早就传到了府中,丫鬟侍从早已将一切收整妥当,只待明日与楚家军一起出发。 “将军明日可跟大家一起走吗?”楚氏有种不祥的预感。 凉溪并不正面回答:“夫人,苍城也不是安稳之地。为夫已修书一封,送去了蜀郡李太守处。等你们到苍城后,让楚山送你们去蜀郡。楚家祖宅在郡中,劳烦夫人帮为夫守着家吧。李太守与父亲交情甚笃,有他护着,不会有事的。” “不要……将军!”楚氏急了,却也只是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