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中坐了坐,凉溪直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才开始给男人做饭。她慢吞吞的,去送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 距离这个小区并不远的私人诊所里,男人没饭吃,身上还有伤,脾气格外暴躁。诊所里唯一的医生被他几句话气得不再管他,坐着生闷气,直埋怨这家人怎么还不来看这个祖宗。 要不是肚子上还有几个窟窿,这男人能饿着肚子把他这小诊所拆了! 小小的诊所,分成两个区域。开门进去,右边是药柜,左边是接待处兼医生的办公桌。再往里走,是两块挡板。里头一左一右两张病床,用布帘子隔出过道。 医生就在他的办公桌里头坐着,男人在一张病床上躺着,口中骂骂咧咧不休。 挡板没有一点点隔音的功能,这会耳朵里不知道飞进来了多少个“畜牲”、“贱人”、“杂种”、“婊子”,医生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起身,索性摔上门出去了。外头凉凉快快的,比里头不知舒服多少呢! 凉溪在街的拐角处站着,手中提着食盒,身上藏着刀。她望望四周,确定没人觉得她形迹可疑后,就继续拖延着时间。 直等到也不知是几点,没多穿衣服的大夫觉得有些冷了的时候,诊所里的骂声才低了下来,渐渐地没有了。 大夫侧身听了听,确定里头那祖宗是真的累了后,这才拍拍身上的土,打算进去。 刚要悄悄开门时,大夫眼角余光注意到街边跑来一个姑娘。姑娘手里提着饭盒,眼看着他,往他这边跑。 这么晚了,她应该不是去别的地方的吧……医生往左右看了看,再没有别人,就等到凉溪跑到他的身边,问。 “你是……” 话还没问完,医生就看到眼前的姑娘满眼乞求,对他连连做了好几个噤声小声的手势。 医生不说话了,凉溪就悄悄地问:“大夫,我……爸爸,他还醒着吗?” 见凉溪怕成这个样子,医生心中觉得有些可怜:“你是来送饭的吧?” “嗯。”凉溪点点头,“我妈实在太累了,我让她去睡了,自己来送饭……我……唔……” 谁家人这时候来给病人送饭呀?凉溪结结巴巴没说下去,医生也懂了。想想就是这姑娘害得自己在外头坐了这么长时间,却也没生气的心,开了门让凉溪先进去。 “放心,他这会儿都没声,应该是睡着了。” “哦……那个,大夫……叔叔,能不能不要叫醒他?我……啊!这饭盒是保温的,等一会也不会凉,能不能……” 凉溪大松了一口气,又不放心又不好意思地再说一声,等医生同意了,这才进了诊所。 他才不管这种讨厌的东西吃的是冷饭还是热粥呢!医生越看越觉得凉溪可怜,怎么也不知这可怜的少女,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今晚这一夜! 悄悄进了诊所,凉溪继续拖着。她拖延到大夫都熬不住,歪在桌子上睡了。拖延到外头的温度彻底凉了,夜彻底黑了。这才脱了鞋子,屏着呼吸,赤着脚,以最低的分贝,摸到了男人躺着的病床边…… “啊!!” ………… 凉溪猜错了,女人骤然惊醒的时候,天空还没有一丝亮起的迹象。 头痛,脸疼,全身都不舒服。但女人还是急忙摸着开了灯,下了床。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喘着气看时间,看了几遍始终都是凌晨三点半。如同末日来了一般,女人跌跌撞撞跑出了卧室。 客厅里又暗又静,凉溪没回来。 女人开了灯,亮光骤然驱散满屋的黑暗,却赶不走那不祥的寂静。 女人的视线落在阳台上,帘子被人挽了起来,她能看到后面那小小的空间里,被子、枕头、书包,一切都整齐地怪异。就跟这屋中的寂静一样,带着不祥的意味,映入女人的眼帘,砸进女人的心口。 厚厚的日记本,上面放着一本较薄的黑皮笔记本,再上面是两张纸,被黑色的钢笔压着。 这几样东西,放在阳台上最显眼的地方。女人的一颗心狂跳着,人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向阳台走去。 “妈妈,你醒啦?” 纸上的字迹优美,女人看着,起先是手抖,后来是下颌,连带着整个牙床,最后是整颗心,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妈妈,我带走这个混蛋,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答应女儿,日后如果还要结婚,一定要找一个懂得尊重你,知道你没有犯任何错,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的人,妈你也要很骄傲地跟对方在一起。” “恶人才应该满心惶恐,东张西望,不敢抬起头。妈你应该昂首挺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我很抱歉曾经什么都不懂,甚至还偷偷恨过您!但我现在不了,您愿意生下我这样一个犯人的孩子,愿意日日夜夜看着自己曾经的遭遇,只为我这一条生命来到世上……” “我想我有一个十分善良可爱的母亲,妈妈,谢谢你!” “妈妈,再见了!” 两张单薄的纸因为颤抖的手而沙沙作响,眼泪落在纸上,女人张着嘴,嗓子里只有气声。许久,她才叫出来—— “啊啊啊……姣啊……姣啊!” 诊所门前。 女人疯了一样跑到诊所,衣服都没有穿齐整。诊所里的大夫也差不多疯了,瞪着眼睛,炸着头发,人还没有回魂,看着警察在他的诊所里进进出出。 他只是眯了一小会儿而已,醒来的时候,瓷砖地上,他坐的地方,已经被血色漫过。掀开帘子一看,里头就是两个死人。 两具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女人疯跑过来,拉开担架上的白布,看到一张平静苍白的脸,她溃然大哭。 “祝贺您成功完成第二场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