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炸小丸子没什么不同,先细火慢炸,待差不多炸透了,捞出,升高油温再复炸一遍,使其更加酥香。
然后略撒些胡椒孜然粉,空口儿,下酒,夹胡饼吃,都好得很。
然而这种东西,莫说于三,便是阿圆和阿昌也不吃。
阿圆本有些意动,但看虫子们张牙舞爪、眉须若生的样子,到底退却。
阿圆虽然不吃,却不耽误夸赞自家小娘子:“小娘子就是胆子大!”
沈韶光:“……”
沈韶光自家吃得美滋滋——今日的午饭,终于吃饱了。
却不想被早来的客人看到,这是位熟客,便是外面墙壁上题诗赞咏春盘“白玉盘上青丝嫩,翡翠釜中脔肉香”那位。
这位后来又写诗赞过沈记的糕点、玉尖面和冷淘,都写在那墙上,几乎算沈记的兼职广告创意总监。
这位到底是读书人,当时便比出曹植的《蝉赋》来,“委厥体于膳夫,归炎炭而就燔。”给沈韶光的馋嘴找了些历史渊源。
既如此,沈韶光岂能不分他些?再加上些炒胡瓜,拌猪耳之类的小菜,一爵绿蚁新酒,书生吃喝得兴高采烈,醉了便击案而歌,歌罢,仿照曹植的《蝉赋》,来了一篇《食蝉蝗赋》。
这《食蝉蝗赋》却一改《蝉赋》的悲情,颂赞了盛世太平,言金蝉和蝗虫这些灾荒年挡饥的东西,如今只做下酒物。虽然写的是蝉子蝗虫,却用词清新雅致,骈散结合,颇有些六朝小品的意思。
沈韶光恨不得拍红巴掌,这种格调、这种主题的,最适合当广告词。若是满腔抑郁之情,如洛才子似的说“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我也只好劝劝,让他大醉一场就罢了,上墙是不可能上墙的——太不和谐社会了。
沈韶光把旧诗刮了,书生趁醉,又是一笔生龙动蛇的行草,把这赋题在了壁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韶光只感慨,可惜食材货源跟不上,若能跟上,凭这广告词,又能多赚三五斗。
沈韶光不知道自己的小酒肆颇有锦鲤潜质,这首赋后来被来吃饭的李相公看到,并与皇帝在闲聊时提及,这士子便被李相公征辟入府,后来更是成了皇帝的翰林学士。
此时的翰林虽不比后世的翰林金贵,却也是天子近臣,这士子科考多年不第,却因一首吃食赋踏入了仕途,人世间的机缘真是可叹。
当然,这些是后话。
沈韶光折腾炸知了猴儿的时候,林晏正在刑部宋侍郎处。
“因着本部范尚书不适,安然前阵子让我寻的沈谦案卷宗,此时才算拿到手。”宋侍郎笑着把一卷东西从桌案上推过去。
林晏颔首,郑重道谢。
宋侍郎笑道:“却是抄本儿,原本儿是无论如何也带不出来的。”
“晏懂得,这已经殊为不易了。”
像这种封存的大案卷宗,都存于特殊的档室,原先的规定是非政事堂诸相都签字,不得借出。
但实际操作时,为了规避这种麻烦,便权宜为借阅者签字,刑部侍郎审核,尚书签批,可以在刑部阅览——宋侍郎又动用了点小权利,让人给林晏誊抄了一份。
“值得安然费这许多力气帮着查旧卷宗,那求托的沈氏子弟想来出色得很。他若来京,安然一定要代为引荐。”宋侍郎笑道。
林晏微笑,“好。”
当初林晏求宋侍郎帮忙,借口是沈谦一个子侄辈的人想知道些前尘往事,托自己查探,这人自然是子虚乌有的,但此时林晏突然想到另一层意思……
宋侍郎与林晏差不多时间入仕,崔尚书出事时林晏为其四处奔走,宋侍郎是知道的,当时便觉得这人可交,近日查阅了沈谦旧案,于这位沈公的事也颇为感慨,且知道他并无近枝嫡脉留下,那这时候还查他旧案的沈氏子弟,便也是凭一腔义气了。怪道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都是重义轻利的。
只是这义气有时候代价也太大了些,“这位沈公及其子身故,妻女入掖庭,那样的高门贵女恐怕……”
说至此,宋侍郎突然住口,想起传言中林晏那位未婚妻来,不禁有些讪讪的,掩饰得喝口茶。
林晏也饮口茶,眼神暖下来,阿荠活得很好,灿烂堪比三春景光,但她应该更好一些,若有朝一日,沈公的事得雪……
林晏放下茶盏,双手放于膝上,隐在袖中的长命缕摩擦着他的皮肤,有些微地痒,林晏便任它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