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前,烟雾缭绕。 外祖父就静坐在那里,看着那些牌位,一言不发。 沉默的背影有些佝偻。 果真是老了。 也不知道是被烟雾给熏得,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我眼眶酸的厉害。 白家世代忠良。 也向来不掺和朝廷内的事情,安分守己,忠心耿耿的。 到最后却还是被迫卷进来这样的事情。 我停在门口,不敢进去。 里面的牌位,我没脸抬头看。 外祖父回过身来,分毫不惊讶。 似乎早就察觉到我的到来了。 我心脏一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唇甚至都发干了。 原先对着别人,哪怕是对着裴佑晟的时候,都能强撑着说几句话。 可是现在,却说不出来。 我本来要迈进去的脚,重新的退出来。 我知道白家上上下下的都不是多么想要看到我,毕竟我父皇牵扯出来的孽障,到最后都报应在白家身上了。 我母后的死,也跟父皇脱不了关系。 只怕外祖父,也连带着恨死我了。 “跪下。” 在我嘴唇张了张,没说出来话的时候,听到外祖父那么说。 一下子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我有些不可置信。 这牌位祭的不光是祖先,还有被裴佑晟安上叛乱而死的舅舅。 舅舅的牌位本不该进这地方的,因为安上的罪名,他的尸身甚至都不能入祖坟。 却硬是被外祖父给安到这边来。 按照往常的话,我根本没资格来祭拜的,哪怕是祭拜,也只能偷着来。 却没想到…… 祭拜完了,外祖父都没说话。 沉默的站在一侧。 那佝偻的身体,似乎弯曲的更厉害了。 像是一夜之间老的,也像是终于被压弯了身体。 愈加的沧桑。 在我祭拜完了,他才拄着拐杖,一步步的出去。 还是保持原先的顽固,剩下的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 我出去的时候,白桓站在外边。 从来不离手的扇子,换了个更加风骚的。 那上边的字迹,都是龙飞凤舞的,恨不得飞出来。 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虽说你父皇的确是挺讨厌的,但是也的确不该牵扯到你。” “那顽固的老爷子。”白桓看了一眼白老爷子走远的位置,说了句,“只是不能原谅当初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皇上,送入了虎穴。” 这话虽然大逆不道。 可的确也是如此。 已入后宫深似海。 伴君如伴虎。 这些话说的从来都没错。 “你个恶女人!” 那边突然冲出一个炮仗一样的肉球,气滚滚的冲着我这边来。 狠狠的要撞到我身上来。 但是没等撞上来,整个肉球一样的身体被提起来了。 白桓提着他的后领,很轻松的就拽起来了。 那肉球还在愤怒的瞪着我,小胳膊小腿的都在不停地挥舞,张牙咧嘴的像是小兽,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愤怒。 露出自己稚嫩的锋锐来。 小孩子的成长总是很快的。 几日不见,他倒是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还长了点。 眉眼也开始长开,倒是有几分我舅舅的样子。 “我听说了,这次还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话,那个什么破摄政王,怎么会封了官职,还对付我们呢,就是因为你!” “你还害死了我父亲!” 那肉球狠狠地挥舞了几下手臂。 然后突然没了声息。 再一看,眼睛已经是通红了,可还是使劲的瞪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有气势点。 可瞪着的眼睛似乎没多少的气势,眼泪还是跟金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了。 到最后那肉球干脆哆嗦了几下子,分毫不管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了。 “得得得。” 白桓一阵头疼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个玩意来给他。 手里的扇子还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来,现在转头就给忘记了,是不是。” “慎言,慎行,祸从口出……” 那小胖子手里被塞进去东西,依旧没缓解。 反而是愤怒的把东西扔到地上。 大喊:“我不管,我就是不听,凭什么要对她好好的,她害了那么多人,我恨她!” “我也恨你,我再也不要搭理你了!” 东西一扔,转身就跑了。 那背影都带着满满的愤怒。 我从来不避开这样的问题。 当初舅舅是死在我眼前的。 我夜夜闭眼都似乎能看到当初血溅到地上的样子。 还有舅舅死之前瞪大的眼睛,抽搐的嘴角似乎还在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只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桓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 他说:“别看那老头子倔,可实际上他比谁都更要担心你。” “你可长点心吧,跟裴家那老狐狸斗,你可斗不过他,小心别把自己给折进去。” 白桓扇了几下风。 虽然这话说的随意轻佻的。 可是话里的意思,却格外的正了八经的,这话说的很认真。 “你被降官职了?” 我看着他。 微微的仰头吸了吸鼻子,才维持住一直以来的形象。 他那眼尾上挑起弧度,无所谓的说道:“不过就是个小小官职,爷早就不想干了,这不恰好就顺了心意。” “这一根筋的老爷子,最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不过啊,就喜欢逗鸟这老毛病,哄哄说不定就好了。” 这是在告诉我,怎么去跟外祖父说话。 我恍惚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他说,也似乎他没说话。 因为声音很轻,还不如风吹树叶的动静响。 “不必负担那么重,没人会怪你,何必背负那么多。” 我没等到想好跟外祖父说话。 倒是等来了摄政王府的消息。 摄政王妃再度的病重了。 让本来联名调查的事情,都不得不耽搁下来。 进进出出的御医,各个都是提心吊胆的进去,面如死灰的出来。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