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白染的伤,蒋正啸等人寻到了最近的客栈,荒野郊外,弦月高悬,不时传出某种野兽的嚎叫,萧承钰守在白染榻前,眼睛里是只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和她初遇的时候,她十二岁,胆小的不成样子,撞进他怀里后慌忙逃离,只遗落了一方丝帕,他当时想这世上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长得娇弱,跑得又快,倒像一只小白兔。
现在,躺在床榻上的白染身形已经初现少女的风姿,面对他能理直气壮地发脾气,他多想现在她能坐起来,骂他一顿也好,打他一顿也好,他一定乖乖的点头,然后把她抱得紧紧的,像是他第一次和她告白时那样···
他陷入回忆中,眼前全是两个人相识相知后的画面,直到处理完自己伤口的陆昂进了房间,萧承钰也没发现。
陆昂恨不得此刻就杀了萧承钰,“滚出去!离我妹妹远点!”他顺势扯了萧承钰一把,将人重重的甩向门口,出乎陆昂预料,萧承钰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般任由自己撞到了门板上,他低垂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旧走向了白染的病榻。
陆昂横在两人中间,“萧将军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妹妹吗?!是不是被你喜欢上的人都这么倒霉!萧承钰,你是不是要看她死了你才高兴?!”声声质问压得萧承钰胸口发闷。
他猛然想起秋宴时周致涵说的话,当时周致涵振振有词地说他不了解白染,他说:“你这样····真的会后悔的——”
现在,当真是应了那人的话,他后悔了····在这段感情里,他好像做了太多错事——
“你滚!”陆昂警告萧承钰离开房间,声音里带着狠厉的意味。
蒋正啸也带着人进了房间,他拍了拍萧承钰的肩膀,“走吧小子,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何苦让人家养伤都不得安宁——”
萧承钰到底是被蒋正啸的人带了出去,他墨发凌乱,眼神失魂落魄,似是丢了重要的宝贝一般落寞。
在那个夜晚,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只觉得暗无天日,再无半点希望可言。
长夜漫漫,这件荒野客栈里,却是无人能入眠。
翌日清晨。
白染只觉得自己被血腥气包围了一般,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唯有心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流泪,好疼····像是要死了一样——
陆昂守在床前一夜没睡,在白染睁开眼睛的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白染叫出:“哥哥——”,陆昂才缓过神来,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差一点,他就又要体会一次失去至亲的痛苦,铁血男儿也忍不住落泪的。
白染朦朦胧胧能记起些许片段,昨日种种也依稀浮现在眼前,“我在哪里——”
后来,这座清晨的客栈里驶出了三辆马车,渐渐消失在清晨薄雾中。
萧承钰攥着那枚白染交给他的银色枫叶荷包,里面装着的是白染让铃音带出来的东西,萧承钰解开荷包,里面温润的玉凤梳显露了出来,那是他告白时送给她的,当时两人相约等到她出府——
以梳为礼,白头偕老。
萧承钰颤抖着手,将玉梳装回荷包,却在银色荷包背面发现金线绣上的几个字:怀瑾,保重。
寥寥几字,诉尽离别之痛。
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戚,望着离去的马车,一行热泪洒在雾霭晨风中,那马车带走的不只是他心爱的人,更是他心中残存的温暖。
而后,西域边关出现了一位‘杀神’将军,传闻此人残暴狠戾,嗜血无情,一身铁甲立于战场可挡敌军百人···朝中众臣惊他无情无欲,畏他手段残忍,官场之中,他年少轻狂,却无人敢与之匹敌,没人能将他和曾经浅笑嫣嫣、英姿勃发的纨绔少年联系起来。
此后四年,萧承钰遇神杀神,遇佛弑佛,取敌军首级如入无人之境,众人不知他因何残忍,亦不知他因何厮杀,只道这位将军如修罗转世,无半点人情,逃兵叛将皆被抽皮扒骨,敌军将帅更如丧家之犬被赶尽杀绝,世人皆道这位萧将军行过之处碧血遍地,白骨嶙峋,似是死神行过一般泛着阵阵鬼气。
当时的白染已经定居在南方小镇,不时听到来往商旅们带来的消息,只有她知道:这世上再无临阳小霸王,那个如红枫般热血明媚的少年,在分别的那一日便离开这个世界了,现在,只有那个被世人封为的将军。
“再见,我的小霸王,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