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的只是年轻士子,虽够在南都立足,但张溥、张采、杨廷枢这些人从未与我见面,仅杨廷枢门人学生就有两三千之多,这些才是复社人脉的根本,而我们远未用到。”
刘若谷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此番反要借机与复社更密切。”
庞雨摇摇头,“朝中争斗,咱们手中并无筹码,只可见机行事,若是复社要倒,也不必跟他们一起。”
江帆突然道,“何不与温家搭上往来。”
刘若谷对江帆客气的道,“南京一个湖州掮客能联络到温育仁,但在下仍是觉得,江南地方终是东林复社的地方,银庄要想光布江南,温家是靠不住的。待复社确实失势再联络不迟,即便是要多花些银子。”
庞雨也觉得难以决策,复社的前途在一片迷雾之中,张溥是否倒台他并不在意,只要复社仍在,对大江银庄就是极大的助力,如果复社完全倾覆,短期内很难找到具有这种体量和人脉网的团体,银庄的发展速度将大受影响。
“下面说说百顺堂的事情,也就是李丽华。”庞雨坐回座位看着江帆道,“李丽华背后的人可查实了?”
“属下可以确定是来自内守备府。”
庞雨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你先说一下南京守备。”
“南京城内最有权势者,是守备五人,分别是内守备二人梁洪泰、张应乾,皆出自京师内官太监,外守备宁阳侯陈光裕,参赞机务范景文,协同守备南和伯方一元。南京守备每月在中军都督府议事一次,属下打听到的消息,堂上说话的就是两名内守备,若内守备不问话,其他三人基本不作言语。”
“内守备有两人?”
“回大人话,属下特意派人查证过,据说最多时有七名内守备,眼下确实是两名内守备,但梁洪泰掌南京司礼监印,两人之中以他为正。”
由于南京的守备制度,城里最有权势的,就是这五个人。外守备和协同守备一般从南京中军都督府挑选,但基本都是勋戚担任,其中的外守备直接管辖南京卫所。最后一个参赞机要的角色,就是南京兵部尚书,所以六部的尊卑排名上,京师以吏部第一,但南京却以兵部第一。
其中最有权势的是仍是内守备,虽然品级只有四品,却能凌驾于南都六部之上,即便勋戚对他也只能俯首听令。
这名太监掌握着南司礼监印,不但管辖南京内宫二十四监,还监督南京官员,其权力甚至延伸到南京城外,比如流贼临江的时候,内守备会以南京受到威胁为由,对江北防务进行调度,派往滁州的神机营就是由南京派出。
庞雨每次来南京行程匆匆,又缺乏在南京的人脉根基,尚未能跟这几人建立直接的关系。
“从京师来的太监。”庞雨沉吟片刻道,“有没有合适的路子接近此人。”
“马先生介绍的掮客给了价,见内守备二千两,外守备、协同守备一千两,只是见面的中银,请托还需看办什么事。”
庞雨点点头,他现在也不是官场新人,甚至有掮客跑到守备衙署求见,推销他的政治门路,南北京师之中都有不少此类人,高端的掮客不但作政治中介,也同时帮官吏将所得变现洗钱。
“为何没有参赞机要的价格?”
“范景文自称是二不尚书,不受嘱,不受馈,南京这边寻常人难以通融。”江帆停顿一下道,“南兵部尚书在守备这边也无甚要紧。”
“那李丽华身后是内守备府何人?”
“属下还未查实,但可能最大的是内守备府的一名少监。”江帆恭敬的汇报着,“内守备之下是少监和监丞,再下是撰书两人,守备厅中最多的是南京国子监监生。”
这次何仙崖抬起头来,显然他对守备厅内部并不清楚,“太监用国子监监生?”
“这些监生只是当做书手来用,在守备厅并无职务。与李丽华往来最多的便是一名国子监监生,名叫郭作善,目前知道他跟的是一名姓周的少监,至于这名少监是否受命于内守备太监,尚不能确定。”
庞雨放下茶杯,他也没想到太监用国子监生当实习生,而江南这些读书人并无人反对,不过这与他无关,当下继续道,“李丽华与复社往来密切,应是最早知道复社可能失势,百顺堂分多少出去不论,此番李丽华敢开口索要,是小看了我守备营。若是让她得手了百顺堂,银庄便是迟早间事,最后都是人家的,所以这百顺堂,本官不打算给她。”
刘若谷偷眼看了看庞雨,当初庞雨单枪匹马闯进吴家钱庄,拿着一张呈文纸就敲诈刘若谷,现在李丽华也是这个套路,但庞雨显然不打算退让。
“江帆你有何对策?”
“小人已有预备,第一个计划是杀死李丽华,以此警告守备厅中那人。”
刘若谷对庞雨道,“尚未清楚是守备厅中何人要抢夺百顺堂,若不巧是梁太监,那杀了李丽华并无益处,此等太监向居高位惯了,又在南京手握重权,绝不会被就此吓住,一旦有个纰漏,反倒触了逆鳞,不但百顺堂保不住,连银庄也办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