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头屋,东窑的灯依然亮着,窑里头还有人在说话,他知道另外两个兄弟在里,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不想撞到枪口上,可老人终归是自己的父母,不管做了啥事,生他养他的人,再说自己都是小辈,还能记仇不行。不过他明白,自己不能要求媳妇对爸妈咋样子,毕竟老人做得事情叫人没有办法说,在院子里头稍缓了一会才进的窑门。
碎鹏娃都呼噜噜睡着了,媳妇兰萍在炕上坐着,建军倒水泡了个脚后才上炕。坐到炕上,王建军跟媳妇兰萍说了一会话,眼瞅着兰萍迷瞪,念着白天娃折腾的都没歇好,就叫赶紧睡觉。可过年讲究守岁,亮灯照光明,索性没有拉灯,一家三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午夜的闹钟响了,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头响炮了,被一阵放炮声惊醒,王建军麻溜地爬起来,从柜子里头取了爆竹在院子里头点着,嘁哩啪啦地响了一阵子,声音美得很。进了窑,正儿八经要睡觉了,关了灯,没一会功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家家户户都起来很早,新年第一天讲究放炮迎新,准时八点多的时候开饭,屋子里头不能有一丝除尘的痕迹,武兰萍早早都主号饺子,吃了饭带着碎鹏鹏出去串门子去了。过年里,村里头都有热闹,基本上一吃饭都跑到大队里头去了,锣鼓喧天、秧歌舞、唱戏,围上好几圈人看。王建军没有出门,他知道自己爸妈不爱这些东西,心里面寻思着过去看看老人,又不想让媳妇知道了难过,趁兰萍不在的这会子过去看看老人。
“爸、妈,年过得好。”王建军一进门,就打着招呼。
“你弄啥来了?”徐幻樱一看老二建军跑过来了,喊着问话。
“过年里,我过来看看你两老人。”王建军没有多说傻话,短短的几句。
“出去吧,你不是我儿。”王新生倒硬气起来,看着建军喊着话。
王建军心里头知道,自己在呆下去事情就不好了,索性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两张人民币放到桌桌上,叹着气说话,“你儿没有本事,给你买不上啥好得,你老两口需要啥了,自己给自己买点。”
“谁要你外钱哩,拿走,拿走。”王新生因着先前的事情,心里头还窝着气,看见自己的儿就像仇人一样。
“老头子,你少说几句话,大过年的不要胡嚷嚷。”徐幻樱这会子倒变得软下来,虽说明面上不待见自己的老二儿子,可终归看在桌子上拿二百元人民币的脸面上性子嚷了下来,“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吧。”
“妈,你外腿还疼吗?”王建军心里头自然感觉高兴,坐到门口的椅子上,关切地说着话。
“还好,只要你外媳妇不气我,我腿没事。你在井上上班,还行吗?我听说老梁井一个月要挣好几百,又是月月钱,比瓮窑上好得多。”徐幻樱缓缓地说着话。
“还行,够生活。”
“那就成,煤井上多注意些。”徐幻樱继续絮叨着。
“爸,身体还好吗?”王建军又问着在炕上坐着的王新生。
半天王新生没有搭理,徐幻樱这会子踢了自己老汉一脚,使眼色示意说话,“好着哩,你不用操心。”
“那就成,你两个平日里多照顾些自己,好好得,我就放心了。今我就不多呆了,到村里去一趟。”自己的爸妈,说起话来都这么尴尬别扭,王建军带着觉得心里头憋得慌,索性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嗯。”
眼瞅着王建军出来,徐幻樱硬生生地站在炕上看看人出去了没,盯着走出去了,急忙下了炕,拿起桌子上的二百元兴奋地揣在口袋里面,笑得合不上嘴。
“你这人,不是说没有外老二,这会子见钱眼开,财迷死婆娘。”王新生见着这模样,摇着头,数说着。
“你笨呀,他给咱咋就拿着,怕啥?咋不拿,这钱还不是叫外狐狸精花了,咱把他养大,花几个钱咋啦。再说了,现在你跟我都没有收入,靠老三、老大混口饭吃看吧咋两个难缠的,惠梅给点钱都给自己存着,青黄不接的时候还不是能用,不收白不收。”徐幻樱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没理都能叫她说成有理。
“行,就看你以后咋样子跟老二处?叫老大、老三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咋样子寒碜你。”王新生嘀咕着。
“老二建军我还是了解的,估摸着这钱外狐狸精都不知道,他才不会说出去。只要咋两个不说,谁能知道,放心。至于以后咋样子对待,当然不变了,我又不是傻子。”徐幻樱倒炫耀起自己的聪明,说起来头头是道。
“能成,能成,就数你灵。外头热闹的要命,我准备到村上去,你去不去。”
“不去,还不如到哪里寻几个腿子摸牌去。”徐幻樱回应着。
正说着话,院子里头来了几个婆娘家,都是柳树精外几个人,成天混在一起跟老鼠借米一样,爱说人家的闲话,走到半院子喊着,“人在屋里头没。”
“在里,赶紧来,腿子都摆好了。”徐幻樱高声迎合着。
村里的外几个婆娘过来就是摸牌来了,一眨眼功夫就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