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从皇帝陛下到王侯将相,再到黎民百姓都在准备着过年。但是在辽东的沈阳前线,却有一个二十四岁的小伙子孤身在雪地里前行。大地一到了这严寒的季节,一切都变了样,天空是灰色的,好像刮了大风以后,呈着一种混沌沌的气象,而且整天飞着雪花。青年走起路来是快的,嘴里边的呼吸,一遇到了严寒好像冒着烟似得。高阔的天空满挂着星斗,干冷干冷的寒气,冻得星星也直僵着眼。 这个青年叫范文程,他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十七世孙。他从小好学,才思敏捷,善于谋略。十八岁时,范文程与他的兄长范文寀同为沈阳县学秀才。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攻陷抚顺。范文程自认为懂王霸之学、屠龙之术,他认为天命汗努尔哈赤和他的子孙将取得明朝的大统。范文程与兄范文寀主动求见努尔哈赤,自愿投效女真当汉奸,成为了金国的两个小小幕僚。 今年九月的时候,本来以为明朝小皇帝乳臭未干,治国无术、用人无方地把熊廷弼召回京师。没想到熊廷弼十月份拿着把全新的尚方宝剑又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升官了,权力比以前更大了。熊廷弼回到辽东严查可疑分子,坚守不出坚壁清野,让努尔哈赤很是头疼找不到对辽沈两城下嘴的地方。范文程今天来沈阳是有任务的,他来见潜伏在沈阳城内的兄长范文寀。沈阳城内除了范文寀以外,其他潜伏的后金探子都被熊廷弼抓了,范文寀没有被抓是因为他和他的手下都是汉人没有被怀疑到。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范文寀和一百多个后金探子是努尔哈赤唯一可以利用的沈阳内应。 范家兄弟约好了在沈阳城外的一片小树林下的溶洞见面,这个溶洞极小容纳不了几个人,也很难被发现。范文寀穿着一身棉衣,带着狗皮帽子在溶洞里等他这位弟弟。范文程身材魁梧,慢慢地挤进了溶洞。两人讨论了一番沈阳城的兵力配置和武器装备。 “弟弟,现在熊瞎子在沈阳城部署了三万兵马,其中有两千骑兵归沈阳总兵官贺世贤统领。贺世贤这个人勇而无谋,经常喝醉酒。你回去告诉天命汗,可以考虑利用他这个弱点来攻陷沈阳城。” “好的,哥哥你多保重,小心不要被熊瞎子发现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兄弟俩说完话,互相拥抱了一下就离别了。范文程回到赫图阿拉告诉天命汗他已经与兄长搭上线了,并通报了沈阳城的信息。努尔哈赤设大宴来款待范文程,并决定让范文程剃发,让他彻底成为金国的一员。 范文程感激涕零,虽说他在童年时候就读了《孝经》,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话背得烂熟。但是如今我范文程都是要做汉奸的人了,又在乎什么古圣先王之制、华夏衣冠之习呢? 在宴会之后,就有人送来了满洲官员制式的衣、帽、靴、鞋,并来了一个衣服整洁,梳着大辫子的年轻剃头匠。那剃头匠向范文程磕了个头,说:“天命汗命小人来给范大人剃头。” 范文程说了声好,随即满洲剃头匠把盆架子搬了进来,放在比较亮的地方。这架子,下边是木架子,有四条腿,都漆得红明红明的。上边放着铁炉,形似罐子,下有炉门,燃着木炭,上边接一个约有半尺高的黄铜围圈。他端来盛有热水的、擦得光亮的白铜脸盆,放在黄铜围圈上。脸盆背后的朱红高架旁挂着荡刀布,中间悬着一面青铜镜。剃头匠本来还有一只特制的凳子,同盆架子合成一担,可以用扁担挑着走。因为范文程的屋中有更为舒服的椅子,所以不曾将那只凳子搬进屋来。 剃头匠将一把椅子放在盆架前边,请范文程坐上去,俯下腰身,替他用热水慢慢地洗湿要剃去的头发和两腮胡须。洗过以后,剃头匠将盆架向后移远一点,取出刀子,在荡刀布上荡了几下,开始为范文程剃头。刀子真快,只听唰唰两下,额上的头发已经去了一片,露出青色的头皮。剃头匠为他剃光了脑壳下边的周围头发,剃了双鬓和两腮,又刮了脸,也将上唇和下颌的胡须修剃的整整齐齐,然后将范文程留下的头发梳成一条辫子,松松地盘在头上。范文程对着铜镜子看看,在心里默默讲到:“我范文程从此生为别世之人,死为女真之鬼!” 范文程正要起身,剃头匠轻声说:“请老爷再坐一阵。”随即这个年轻人用两个大拇指在他的两眉之间轻巧地对着向外按摩几下,又用松松的空拳轻捶两下,转到他的背后,轻捶他的背脊和双肩。捶了一阵,又蹲下去捶他的双1腿,站起来捶他的两只胳膊。剃头匠的两只手十分轻巧、熟练,时而用实心拳,时而用空心拳,时而一空一实,时而变为窝掌,时而使用拳心,时而变为竖拳。由于手势变化,快慢变化,使捶的声音节奏变化悦耳,被捶者身体和四肢感到轻松、舒服。 范文程以为已经捶毕,不料剃头匠将他右手每个指头拉直,猛一拽,又一屈,使每个指头发出响声,然后将小胳膊屈起来,拉直,猛一拽,也发出响声。再将小胳膊屈起来,冷不防在肘弯处捏一下,使胳膊猛一酸麻,随即恢复正常,而酸麻中有一种特殊快1感。他将范文程的左手和左胳膊,同样地摆1弄一遍。剃头匠看见范文程面露微笑,眼睛平睁,似有睡意,知道他感到舒服,便索性将他放倒椅靠背上,抱起他的腰举一举,使他的腰窝和下脊骨也感到柔和,接着又扶着坐直身子,在他肩上轻捶几下,冷不防用右手大拇指和他的食指在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