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最后的一丝自尊,贝内特挺直了腰板从拉金面前走过,他打定主意,就算是自己一趟一趟的背,用手挖坑去埋葬他的亲人,也不会让他们死后,遭受到如此的屈辱。
走上没多远,贝内特便升起了悔意,头上的太阳热烈地炙烤着他,这使得他想起来,就算他可以一个人完成葬礼,可是天气这么热,恐怕他还没挖完一个坑,十几位家人的尸体便早已腐臭惨不忍睹了。
这可怎么办?贝内特难过地咬紧牙关回去老宅……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众送葬队伍,从他家的街道延伸到街口的转弯处,他数了下总共十二口棺材,被十二辆两轮马车拉着,每辆马车都有一个车夫穿着孝服守在车前。
贝内特走到第六辆车前,棺材旁有四个男人正抬起棺材盖往棺材上盖,他从还没被盖住的位置上看到了他小女儿露出来的脸,她闪着绿宝石光泽的眼此时紧紧地闭着,面色惨白如纸,不过上面的血迹都被擦得一干二净,应该是入殓时被仔细整理过。
“等一等……”贝内特惶恐地扑过去,趴在棺材边去看他可怜的小女儿,他的小女儿身上套着粉色的蓬蓬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和样式,贝内特被惊呆了。
旁边的四个男人其中有一名开了口,“麻烦请您让一让,还是让逝者早些安息吧,这样的惨剧真不该发生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贝内特没有说话,他疯了似的跑进老宅里,他发誓不管是谁帮了他的忙,他都定会匍匐在地亲吻他的脚面,感谢他的仁慈,如果可以,他愿意从此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怎么会是你?”当贝内特看清站在院子里,正指挥着手下忙活的艾瑞安时,他的脸整个扭曲了,他纠结着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的情绪,是憎恨愤怒,还是感激涕零,他就那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两条腿重如千斤。
“贝内特,你来的正好,一会儿送葬队伍就要出发了,我希望你能跟着过去送他们最后一程,还有,墓地选在了悲鸣丘陵,所以,如果你要去的话,可能需要到半夜才能回来……”说着,艾瑞安示意伦纳德拿过一个包裹来交到贝内特手里,“带着路上吃……”艾瑞安道。
“怎么会?你为什么……”贝内特激动到语无伦次。
艾瑞安的脸上一片坦然,她也确实没有做戏的必要,他如今一无所有,对于女王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当然也谈不上有任何帮助,他很想知道,艾瑞安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只是他问不出口,多种情绪交织如鲠在喉。
艾瑞安很不忍心见到贝内特这样,当她看到贝内特被杀死的几个孩子时,她手抚着肚子哀悼,她无法想象贝内特此时的心情,如果可以,她宁愿当时稍稍为他的家人考虑一下,削去他的爵位,但不把他的家人从伯爵府里赶出来。
“贝内特,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也只能选择为他们做个像样一点的葬礼……”
艾瑞安站在院子当中,忍受着冲鼻的血腥味,她的胃里一阵阵翻腾,但是面对着面目狰狞的贝内特,她还是保持了女王威严。
突然所有的情绪都消沉下来,仿佛产生了一种不可预知的化学反应,在贝内特的内心深处无声转化,他明白他需要时间将这一切捋顺,让他看清他到底错在了哪里,乃至艾瑞安的目的。
“谢谢你,女王陛下。”就算心有疑虑,贝内特还是对艾瑞安作出了该有的礼仪,他上前单膝跪倒,亲吻了艾瑞安伸过来的手。
奥蒂丽娜的双眼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在她眼里,这个将胡子缠在腰上的油桶,无疑是危险的。
艾瑞安很平静地让贝内特把全套礼仪做完,“贝内特,去吧。”她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也没有任何嘱咐,她目送贝内特含着泪转身离开,跟着送葬队伍向城门走去,然后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似的长出口气。
伦纳德为她把斗篷上的帽兜戴好,帽兜很好地遮住了艾瑞安小巧的脸,然后才在奥蒂丽娜的陪伴下登上门外的马车,返回忘忧堡。
“女王陛下,您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你看看贝内特,他一点感激的话都没有,而且看起来他还是在怀疑你是幕后主使,害他全家惨死的真凶,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伦纳德又恢复了她絮絮叨叨的状态,一路上嘴就没闲着。
奥蒂丽娜同情地看了眼被碎碎念了个来回的艾瑞安,无语地勾勾嘴角,当初国师复活时,她怎么就忘了告诉国师不要复活伦纳德的嘴呢?奥蒂丽娜想到此处,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伦纳德,我做这件事本身也并没有指望贝内特能够感激我,你看看他的惨状,他没有能力去埋葬他的家人,是我让他落在了这种为难的地步,与其说他需得感激我,倒不如说,我希望能够记起作为国王该有的仁慈。”
“这又不是您的错!”伦纳德不许艾瑞安再埋怨自己,“他是罪有应得,也就您吧,若是换做魔王,恐怕他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提到魔王,艾瑞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菲力,她需得再嘱咐下才好。
“伦纳德,你和奥蒂丽娜一定要替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