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皇帝来了自己寝宫却不留宿便离开,李氏实在是愤恨。然而她表面依旧未改笑容的将杯中酒饮罢,方挥手示意众侍撤去杯盏。
环丹见众人离去,端了杯茶于李氏,不解道:“夫人,方才若您多加挽留,陛下今夜定能留宿在咱们这里。”
李氏并未搭理环丹的话,起身缓步行至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道:“环丹,常言‘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今日吾纵是留住陛下,亦难留得他的心。如今吾要做的,不再是陛下的宠妃,而是未来储君的母亲,如此方可永不失势。”
环丹惊道:“夫人,未来储君之母只可以是皇后啊,您…”
李氏冷笑一声,道:“冯氏一门依仗先太皇太后,荣宠已极。如今先太皇太后已薨世,再无人可以保她冯氏。皇后聪明有余,却城府不足。吾倒要看看,她在这鸾座上还能待多久。”顿了顿,又道:“三夫人之中,罗氏虽出身名门,却生性懦弱,袁氏倒是个聪明人,却无家世背景,此二人皆不足为惧。”
环丹若有所悟道:“夫人您言之有理,我朝历来子贵母死,这太子恂之母被陛下赐死,养于先太皇太后膝下,如今先太皇太后薨世已近三年,可陛下却一直未将太子养于皇后膝下,这对您而言,着实是大好的机会。”李氏轻轻拔下发髻上的金步摇,道:“如今陛下宠幸那位美人,吾便要对她好,令陛下知晓吾识大体顾大局,是后宫之楷模。”
环丹边应着“夫人高瞻远瞩”,边替李氏去掉发饰。
李氏又道:“好生着人看着郑嫔与高嫔,她二人腹内可都是咱们的筹码呢。”
这一夜,李氏睡得异常舒服,仿似心内的欲念皆被她实现。
满月之夜,皎洁的月光洒满寂静的宫城。
拓跋宏与刚自平城而来的任城王拓跋澄相对而坐。
只听拓跋宏道:“皇叔一路劳顿,本该明日再召见,怎奈事不容缓,朕只有辛劳皇叔。”
拓跋澄忙道:“陛下厚爱,臣何来辛劳,陛下有何急事,请晓谕臣知。”
拓跋宏微笑道:“朕与皇叔虽君臣相称,实则似父子似知己,这满朝之中,皇叔便是朕最可信之人。”
拓跋澄忙起身行礼,道:“臣叩谢陛下之厚爱,臣无以为报陛下之恩德,定誓死效忠陛下。”
拓跋宏亲手扶起拓跋澄,又拉他一同坐下,道:“皇叔,此间之你我二人,无需多礼。今夜朕只想与皇叔商讨家事。”
拓跋澄心中疑惑,只听拓跋宏接着道:“朕迁都之前曾于皇叔商议,待迁都事毕,便要行汉化之革。如今洛阳宫修缮营建已近半年,陇西公同朕讲,芒种之前便可入主新宫。朕欲返洛阳之前先将我鲜卑姓氏行汉化之革,断了那些平城旧贵的念想。皇叔以为如何?”
拓跋澄听罢,眉头紧锁,片刻道:“陛下,平城内那些旧贵间偶有反对南迁之声,臣自对他们晓之以理。如今陛下要他们改了姓氏,只怕又要起轩然大波啊。”
拓跋宏表情亦变得严肃,怒道:“这天下以汉人为众,这钱粮亦以汉地所出居多,若要保我鲜卑一族治理天下,势必行汉化之治。他们如此顽固不化,是要断我大魏国运!”
拓跋澄见拓跋宏如此,不敢再提平城旧贵,便道:“那陛下可有合适的姓氏于我拓跋一族?”
拓跋宏微微点头,语气渐缓道:“于新都,行新政,一切皆由新而始,是为元!故朕拟‘元’为我拓跋皇室之姓,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拓跋澄略略思索,继而目光坚定道:“臣元澄,替宗室子弟谢陛下恩典。”
元宏听得入耳,赞道:“宗室之内若皆如皇叔,朕便可厉行汉革之举了。”
元澄笑道:“臣记得先太皇太后在世之时唤陛下作‘元郎’,陛下为众兄弟之长,先帝故去,陛下待他们亦兄亦父,可为天下兄友弟恭之表率。如今改‘元’为皇族之姓,亦应了陛下之名,先太皇太后在天有灵,定当欣慰。”
元宏哈哈大笑道:“皇叔之言与一人同出一辙。”
元澄笑问:“哦?是何人竟与臣同思同想?”
元宏呷口茶,道:“是朕的宝儿。”于是便将禾之来龙去脉道于元澄知。
元澄听元宏徐徐道来,不时微微点头,待元宏言罢,元澄问道:“那如今陛下欲何为?”
元宏一字一顿道:“朕欲将子恂养于她膝下。”
元澄怔住,然元宏的表情却异常坚定,他犹豫片刻,道:“都言帝王无情,然陛下却是重情重义之人。陛下欲护心爱之人,实则是将她推进风口浪尖之上。”
元宏抬眼望着元澄,示意他继续下去,元澄便接着道:“宫围之中多为门阀世家之女,与前朝丝丝相连。这美人既无家世,又才入内宫,陛下若贸然将太子养于她膝下,便是令后宫众人与她为敌,纵有陛下恩宠,亦是暗箭难防。莫说美人如何,便是太子,臣亦恐受其牵连。”
元宏听元澄如此言,竟无力反驳,且元澄将后宫之事看得如此透彻,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