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史那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向敬重的老乌洛兰会露出如此同情与哀伤的神情! 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不会啊! 小阿史那扪心自问这绝对是自己深思熟虑所得出的结论,即便是异地处之,将自己视作可汗他也绝不会兵犯魏境。 不过他来不及多做深思,因为先前强忍着怒火闭口不语的纥奚那盖此刻已是再忍不住,只见这位位高权重的部落首领双眸通红,口中狞笑着呵斥道:“如你所说小杂碎,你知道西域有着多少部落与国家吗,何况那里还有这高车国!更为重要的是那里向来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尤其是与中原相比! 也许南下与魏人一战将会使我们伤亡惨重,这片伟大的土地将会染上我们的鲜血,也许我们家庭与部落将会因此而破灭,但这并不可怕!勇敢的柔然人将在狼神光辉的照耀下像曾经一样打败敌人!” 纥奚那盖双脚像钉在石台上了一般,笔直的身体透出自信的气息,手臂的疤痕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这是属于战士的荣耀: “比起军队,更可怕的是拓跋魏人那可丑恶,贪婪的心灵!他们用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腐蚀我们的心灵,他们渴求淳朴的女人为他们宽衣解带,便掳走的我们的同族; 他们渴求最宝贵的神物,便用不值一提的蹩脚装饰品从我们这里换走!换取我们供奉给神灵的黄金,这是对神的亵渎!有哪些部落在对神的供奉中做了手脚我一清二楚!” 纥奚那盖目光灼灼,如虎豹般逼视着在场众多部族酋长。 当纥奚那盖的话音落下宫殿中再度充斥起了低语声,毫无疑问这一次他说到了点子上。 拓跋魏人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谁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呢? 西域之外是什么众人无从得知,曾经西迁的部族同胞没人带回过消息,可以说是路途遥远,生死未卜。 相比之下中原无疑是要富庶太多,也更为人所熟知,好似从在场众人记事起南下中原便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无论是昔日匈奴侵汉,各族犯晋,亦或是鲜卑定鼎北方,但凡成就霸业者都入了中原! “纥奚那盖说的没错!拓跋魏人反复无常,那些愚蠢的敕勒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不用再商量了,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行!否则等到他们统一中原灭了南边的汉人朝廷就晚了!” 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型部族首领,尽管青春不再,可他的长相却是十分凶悍,显然他已经站到了纥奚那盖一边。 “打?哈,你们说的可真够动听!你们两张嘴唇轻轻一碰就有无数的战士将身首异处,而他们的妻儿只能在家中无助的等来他们的尸首!甚至是拓跋魏人的长刀! 想想吧!他们曾经是怎样突袭漠北的吧!那一场战争中我们被俘了部众近三十万、战马百万匹!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 你说的可真够动听,纥奚那盖!我看你们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的部族牧民都统御在自己的手中吧!你想打?你自己上啊!想要裹挟所有部落?你这是在为了一己私欲将整个草原推向毁灭的边缘! 不要再讲历史了!无数牧民已经用鲜血证明了拓跋魏人的强大,我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给他们黄金!粮食!甚至是女人!为了部族的延续我们都可以给!” “懦夫!该死的匈奴人,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我为你的子民感到悲哀!狼神在上,宽恕这个可怜的族人吧!他已经被恐惧迷惑了心智!他竟然想要为丑恶,凶险的拓跋魏人上贡来祈求那微不足道的和平!” 纥奚那盖在刹那间陷入了暴怒之中,他用夸张的表情与悲愤的语气死死盯着另一名匈奴部族领袖痛斥道,他甚至用鲜血对着无所不能的狼神起誓,如果他的利剑在身旁,那么他一定将不顾一切地杀死眼前这个懦夫! 显然,小阿史那的话已是引起了许多匈奴,鲜卑部族领袖的赞同。 即便中原要富庶许多可别忘了曾经拓跋魏人所带来的苦难,更别忘了在柔然部最为弱小的时候,在而今可汗最为柔弱甚至被迫逃亡中原的时候是谁在敕勒人的铁蹄下保护了他们! 现如今好不容易将敕勒人驱逐回了西域,这不正好是自己等人修养生息的机会吗?想要粮食?难道西域没有吗!? 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终于是在王殿中毫无掩饰的相互抨击起来,柔然首领们不断指责匈奴人的懦弱,鲜卑人的谦卑,而匈奴,鲜卑等族的首领们则用给血淋淋的字眼给与反击,他们讥笑柔然人忘了曾经的苦痛,他们揭开柔然人埋藏于心的伤疤甚至一时忘了坐于最上方的可汗! 只为了一时之快! 从来没有人敢于说出这样一番话,对柔然人来说他们从未当众提及过这场苦痛,但当人们念到这个词汇时,心中却总有一种莫名的震撼与敬畏感。现在,当这场惨败真的受到公然指责与羞辱时,柔然首领们心中却是犹如松了一口气般,仿佛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于是短暂的冲击之后,在沉默中气氛渐渐显得诡异...... “小阿史那,这是你小阿史那部的意思吗?你能代表整个突厥族?” 阿那瓌特有的几乎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阿史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正剧烈起伏着,面庞也显露复杂之色,显然他正经历着一场天人交战。 见此众多的柔然首领尽皆露出了得意之色,在他们看来一旦可汗亲自开口,那么便无疑是为这场争论画上了句号。 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小阿史那的回答再度出乎意料,只见他过了好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