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张景宗唯能想到一人,那便是曾经的尚书左丞,现在的行台尚书元孚,也唯有此人在怀荒镇才能解释得通为何于景会罕见的反常出兵。 不过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若真是元孚到此,那断不应当如此悄无声息才对,理应千骑景从,笙旗似海! 毕竟元孚不仅出身皇族贵胄,如今更身兼行台尚书一职,即便称其为封疆大吏也毫不过分。 要知道尚书一职地位崇高,更添鲜卑族本身就有部落大人会议决事的制度,因此在仿效魏晋设立尚书台后这个机构便一直身处中央总领政务。 而行台尚书则是军队出征时在其驻地设立的代表中央的政务机构,设置官属无异于中央,自成行政系统,所到之处可就地行使执掌行政,军事及监察权,这也正是后世行省制度的前身。 因此可以说此刻身为行台尚书的元孚不仅代表着魏廷,可以拥有自己的属官与护卫军,更能够就地接管所在之处的军政及监察大权,这对于边关镇将和州郡将领而言简直就是行走的爹啊! 这也正是为何张景宗感到疑惑不解的原由,换作是自己,即便不就地接手怀荒镇那也得让自己的护卫军进驻啊,可现在来看似乎怀荒镇中没有一个外人的影子! 不过疑惑归疑惑,在见到正主前这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直到他在刘威的带领下进入戍堡来到了一处偏僻却异常静谧的阁楼前这才心中升起几分了然。 虽说是处在戍堡偏僻一角但这阁楼端的是极为不凡,抬头望去阁楼共三层,其四角檐口均是起翘朝天,整体颜色不同于一路多见的水岩石外观罕见的呈现出藏青色,风格上倒是有几分南朝雏形。 阁楼外分布着十余名负坚执锐,披袍擐甲的军士,其体格健壮,杀伐凶悍之气尤为惹人侧目。 对这些人张景宗自是不会陌生,大魏虎贲! 魏廷如今军队的构成分为几种,出身鲜卑本部,战斗力最强,忠诚度最高的军队负责洛阳布防以及守卫各军事重镇,以承袭汉晋而立的羽林虎贲为主。 高车,丁零,匈奴,氐等六夷部族兵居其次,多为征发附属部族或俘虏为兵,主要负责攻城略地和地方驻守,最后才是数量最少,常被视作运输部队的汉兵。 身为出自鲜卑本部又兼洛阳布防,驻守宫廷的羽林虎贲本应是魏廷最强战力,但随着北方的日益安定,这支昔日强军反倒成为了鲜卑贵胄子弟的镀金之处,真正的百战精锐少之又少。 因此能够在这大漠边关瞧见十余名铁血虎贲当真是令张景宗吃了一惊,想来这定是在南北战事中有过杀伐经验的精锐。 但很快他便稳住了心神,既然虎贲在此恰也证实了阁楼中那位大人物的存在! 想到这里张景宗不由放缓了步伐开始暗暗调整起了自己。 在洛阳时他与元孚并无交集,哪怕对方早已名传魏廷可因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他只远远望到过元孚,此刻对方若真如刘威所言想要见见自己,那么原因或许只可能有一个...... 有着刘威带领十余名虎贲并未阻拦两人,抬脚步入阁楼粗略看去似乎并不太算奢华,厅堂正中挂着一幅山水画,只是他对此方面并未涉猎过,眼光便未做停留。楼道间中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味,没有什么华贵的布置,只显出干净整洁的感觉。 当然,当他跟在刘威之后踏入二楼时他才知道自己方才的想法真是tooyoungtoonative。 在两名虎贲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叩门进入房间,放眼探寻四周立柱具是香楠木所制,香楠木木色微紫带着清香,让人放松心情,纹理美观,是不可多得的上好楠木,而所坐木凳也具是上等花梨木所做,周围更是锦缎遮盖,明珠照明,奢侈华贵可见一斑。 见此情景张景宗不禁暗暗吸上一口凉气,这于景还真的是个刮地皮的老手!竟然能在这荒凉的边关弄出如此格调的小楼来! 不过这显然不应是他所关注的重点,几乎是在瞬间张景宗的眸子便被正端坐于桌前的两人所吸引了。 其中一位自是这座阁楼的拥有者镇将于景,其满面笑容,眼见来人进屋仍旧不减笑意,而另一位则是长须染眉,面庞清瘦,脸颊深陷,目光虽是深邃却难掩一丝忧色。 此人正是昔日尚书左丞,而今的行台尚书,元孚。 张景宗本是早已在心中做足万般准备,但此刻却整个人不由一愣,难言半句。 房中两人无论举止神态亦或是神情目光相差甚远,如此反差着实令他措手不及,心中顿生怪异之感。 元孚虽身居高位却素有文士之风,在他看来相较那些留名青史的文士,这位皇族贵胄即便不具备洒脱豁达,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心胸和气质,也绝不是附庸风雅之辈,因此在张景宗眼里无疑是对元孚极为敬重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想到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所看到元孚会是这般忧容中带着一抹极不易为人觉察的焦虑,尤其是在满面红光的于景衬托下。 “尚书大人您看,这便是我怀荒镇的中流砥柱,张景宗张军主!斩首柔然千骑,缴获无数牛羊良马,广播我大魏威名的年少豪杰!” 正当张景宗还在愣神之时于景那充满笑意的话音便已响起,闻言回过神来的张景宗在暗怪自己竟是走神的同时连忙躬身道:“将军谬赞,末将不过是趁柔然不备突袭得手,若是两军拉开阵势末将恐难与其讨得便宜。” 在还没摸清这于景到底作何想法的情况下张景宗自是不敢有半点松懈,更何况元孚为何来这边关他再清楚不过,谁也不敢肯定于景这番称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