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贺六浑在听到张景宗肯定的回答后忽地冷冷一笑道:“柔然可汗新立,高车示弱,其势头大有回升,可叹我堂堂戍边六镇却已是今非昔比!” 听到这话张景宗的背脊唰的一下就凉了下来,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眼见柔然骑军浩荡离去他不由心中升起几分焦急,正欲再言贺六浑却是话锋一转问道:“张兄弟,你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贺六浑一直都用的是鲜卑语,这话更是没有丝毫掩饰,直直说了出来,随着其话音落下十余名镇兵都将目光齐刷刷投到了张景宗身上,或鄙夷或不屑。 张景宗明白这些镇兵都极为排斥像自己这般被贬到六镇的军官,因为这些受贬谪而来的军官往往都会眼看升迁无望而横征暴敛,搜刮本就不多的民脂民膏,即便贺六浑与自己交好被他们看在眼里后也是没有丝毫待见之意。 见此本有些愣神的张景宗也是涌起了一股不服的情绪,他可不想被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自己抱以鄙夷的镇兵们给看轻了,沉吟片刻后当即同样用鲜卑语大声答道:“柔然人轻装简行定欲行突袭,我当一面通知怀荒镇守军,一面向其余各镇求援,否则一旦被柔然人得逞,往后这匹野狼定不消停! 介时即便身处其他各镇也难以避开此劫!不免被个个击破,说是唇亡齿寒也不过如此,我等绝不能袖手旁观!” 张景宗掷地有声,一众镇兵听到这话后相视一眼,目光中的鄙夷与不屑消失了大半,他们倒是真没想到这个来自洛阳的年轻贵族见到这么大一股的柔然人后不禁没有像曾经的军官们那样吓得肝胆俱裂,反倒是临危不乱,再加上前番张景宗展现出的个人武艺与悍勇,一时间对于他的看法大有改观。 而一旁的贺六浑听到这话后则是眼前一亮,张景宗前几句的建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倒是最后一句颇有见地,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让他深以为然便立时点头道:“张兄弟所言有理,我等绝不能袖手旁观,一旦怀荒镇被破便再无险可守,六镇相互照应之局面也势必被断去一支臂膀!” 说着他沉声喝道:“乞扶连衣,阿单勇,你二人速速前往柔玄,御夷二镇请求镇将派遣援军!” 这柔玄是六镇中距离怀荒镇最近的一处军镇,而御夷镇则是还要在怀荒镇的东边,也属边镇之一但因无论规模或是昔日待遇相较六镇皆有所不如,因此在常人的目光中不能算作六镇之一,不过即便如此御夷镇中也有着数量不少的镇兵守卫,就眼下的怀荒之围而言是一支极其的重要力量。 随着贺六浑的喝声落下,两名鲜卑壮汉立马就站了出来点头应下后便翻身上马各往东西而去,至于剩下的十一人则是齐齐将目光凝聚在了贺六浑的身上,好似只待其一声令下纵然刀山火海也誓死相随。 见到这一幕张景宗当然是羡慕得紧,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没有这样誓死相随的一众兄弟又怎么能够存活下来呢? 正想着贺六浑也是再次扭过头来说道:“张兄弟,咱们走吧!” 走?往哪儿走? 眼见张景宗不由流露出几分愕然的神情贺六浑笑着道:“自然是去那怀荒镇中!咱们绝不能见死不救,再说了,可别忘了张兄弟你可是统领五百镇兵的军主啊!” 贺六浑翻身上马哈哈一笑,从右侧的行囊中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兵刃扔给了张景宗,与此同时一众镇兵也是翻身上马一个个露出了大战前的兴奋,当真是男儿风情,豪气万丈。 见此张景宗也不由被再次感染,接过长刀后望着炫目阳光下依马而立的贺六浑等人,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中似乎正有着一股别样的情绪在狠狠灼烧着自己,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正不断催促着自己,当下他也不由长啸一声道:“好!贺六大哥,咱们就去再给这柔然人一个教训!!!” 说罢张景宗翻身上马,这才对着身后一直皱眉沉默的舅舅张宁道:“舅父,眼下情势危急侄儿不得不去,还请舅父保重,若是怀荒有失当速速退往御夷!” “男儿自当戎马报国,景宗,你长大了!去吧,无需担心舅父!!” 张宁闻言重重点头,眼中绽放出炙热的光芒,显然张景宗的一番言谈与应对让他十分满意。见此贺六浑便索性分出一名镇兵命其照看张宁一家后向着张景宗微微颔首便立时打马而出,张景宗自是不落余后,转眼间一行人已是向着怀荒镇所在疾行而去。 ================ 怀荒镇处六镇最东,身后便是燕州,虽说是镇但实际上如今却是已经从巨大的军镇要塞逐渐演化为了各民族在塞外的一个聚居点。镇中共有三万余军民,在六镇中属中等规模,其镇将于景与张宁舅侄一般也是前不久被贬谪而来,只是其为人横征暴敛令人厌烦。 对此怀荒镇的军民们自是又恨又气,但摄于元魏朝廷威严却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本是天高云淡,一派晴朗,精壮士兵在各自队主带领下散于各处,一部进入草原深处游猎,另一部则是寻找弱小的柔然部落进行劫掠,而老弱镇民则是顶着烈日炎炎,汗如雨下地耕种着农田,他们显然是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宁静,没有察觉到在森罗地府的生死薄上他们的名字已经悄声无息的被重重一笔划过。 随着柔然将领嘴角露出的残酷狞笑,这平静便于顷刻间被狠狠打破了,只见他将右手高高举起,在空中微微停顿之后朝着前方猛然挥下。 “放箭!”眼见本部酋长的右手挥下,两旁的数名柔然士兵立刻一丝不苟地肃然喝到。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