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煜在文帝的幻想中。
而文帝，此时也在连煜的梦中。
只是，文帝的幻想带着旖旎的美好。对连煜来说，却是一场让他无比恶心的噩梦。
他猛地睁开眼睛，全身早已布满了汗珠，就这么怔怔地望着床顶发呆。
多少年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些屈辱。
可实质上，那些恶心的东西却总是不愿意放过他。
每当他以为自己能够忘记的时候，那个衣冠禽兽便会出现，提醒自己那些恶心的事情。
这具破败恶心的躯体，若非还有一丁点儿用处，他怕是早已亲自动手做出了结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连煜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漠然，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潭，叫人看不透彻，却又莫名觉得孤寂。
眨了眨凤眸，敛去眼底仅剩的那一丝情绪。
起身，随意地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走到窗边，如玉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窗户推开。
雨打芭蕉的声音顿时清晰了许多，一阵阵夹带着水汽的风也直往皮肤里钻。
连煜抬手，拢了拢外袍。
这具身体虽肮脏地让人难以忍受，但如今他还不能病，也不能死，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完成。
这次来永定府，大抵是他与兄弟姊妹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想见了吧？
他这样的一个人，早已配不上当他们的兄长……
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又想了多少。连煜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期待这场雨能一直一直下个不停。这样的话，他就有足够的理由，不再回到那个让他恶心的男人身边去了。
“大哥。”一道身影突然从窗户翻进来，全身都夹杂着一股寒气和湿意。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连煜的身体猛地怔了怔，忙抬手，将窗户一把关上，转过头来，微皱着眉头：“你怎么突然来了？若是被人发现，你可知道后果！”
他沉着脸的样子很是严肃。
来人一身紫袍飞扬，全不在意。进了屋子，便往桌边一座，自顾自斟了茶，饮毕一杯，这才抬眼：“大哥，你也太小心了些。放心吧，我观察过了，这周围没什么探子。且这大雨天的，那些探子也不好待在外边儿。”
连煜仍是满脸的不赞同，走到弟弟对面坐下，语调仍旧严肃：“那你也不能随便出入驿馆！若是被人发现你不在西北，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一听这话，青年脸上的嬉笑也都尽数收了起来，将空了的茶杯放在一旁，抬眼，认真看向对面的人：“大哥，我见到小妹和小弟了。”
“什么！”刚刚坐定的连煜猛地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撞得茶桌也晃了两下，一杯刚刚沏好的茶也倒在桌上，撒了一地的水。
连煜却并没有注意这些，那双平素清淡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中，此时写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
“嗯。”男子微微点头，“我找到小妹和小弟了。”
这一句平静的话，也让连煜激动的心情渐渐平稳了下来。
想了想，他重新落了座，将倒了的杯盏扶起，又拿起一块抹布，将桌上的水渍擦干净：“你确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