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西餐厅。
餐品陆续上桌,长宁最近只怕是没好好吃饭,见到香嫩微焦,肉香四溢的牛排,顿时眼睛一亮,他顾不得和严臻客套,埋头吃了起来。
严臻放下刀叉,把切成标准大小宛如艺术品似的牛排递给长宁,顺便抽走他面前只剩下几朵西蓝花的白色骨瓷盘子。
长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严臻朝他鼓励地点点头,他这才接过牛排。
“你吃那么点,行吗?再要一份好了。”许是吃得满足,长宁的表情缓和不少。他刚想招手叫服务生加餐,却被严臻拦住,“我来之前吃过了,这些洋玩意,说句实在话,我真吃不惯。”
严臻说着,挑起面前着色均匀的肉酱意面,笑着说,“这个不错,我爱吃。”
“嗤!”长宁忍不住笑出声来,可迅即就察觉到不妥,赶紧正了面色,低下头,佯装专心吃饭。
他把最后一块粉红色的牛排肉送入口中,慢悠悠地咀嚼,细细品咂这家沪上最着名的西餐厅的招牌菜肴。
他悄悄地观察着对面的严臻。
这个自从姐姐走后,隔段时间就会在他周围晃悠一圈的男人,这会儿正神情满足地吃着他自认为最好吃的肉酱面,顾不上再来‘骚扰’他。
对于严臻,长宁的感觉很是复杂。说他是朋友,可中间还隔着子墨哥,说他是敌人,可自己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
尤其是今天的事,他明明是个外行,却偏偏一语破的,直击要害,不仅给他指点实务中遇到的困惑,而且还用行动教会他如何与客户相处。
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说不佩服也是假的。
他此刻忽然有些明白,姐姐对这个傻大兵情有独钟的原由是什么了。
“奶油蘑菇意面,先生请慢用。”服务生把造型精致的餐品放在长宁手边,他惊讶地看着桌上的空盘子,飞速朝这位食量极佳的客人睃了一眼,很快弓下腰,礼貌地收拾干净,将盘子撤走了。
长宁盯着奶白色的意面,轻轻皱了下眉头。
他拿起叉子,正打算开吃,眼前忽然一空,盘子又被严臻抽走了。
他惊讶地看向严臻,嘴巴微张。
严臻笑了笑,用一旁干净的备用叉子将意面上面的蘑菇挑到他的盘子里。
“长安说你不喜欢吃蘑菇,看来,果真是这样。”严臻把挑好的意面放到长宁面前,笑问道:“能跟我说说吗?不吃蘑菇的背后又藏着什么有趣的故事?”
长宁神色复杂地睃了严臻一眼。
严臻伸出双手在脑袋两侧比了个V字,笑嘻嘻地打趣说:“小辫子长宁。”
长宁白净的面皮上浮上一层红云,他又羞又恼地低声呵斥严臻,“谁允许你偷看我的照片!”
长宁只顾着生气,却没发现严臻看到他酷肖长安的嗔怪模样时竟明显地愣了愣。
太像了。
看着面前的长宁,严臻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远在松林的长安。
她还好吗?
最近一次联系,还是两周前,她主动给他打来电话报平安……
严臻目光暗了暗。
“我姐真是的,啥都给你看,啥都跟你说。她还跟你说啥了?说蘑菇的事了?”长宁气得搅了搅盘子里的面条。
严臻眼睛一亮,满含兴味地看着他,“蘑菇还真有故事啊?”
长宁闭了闭眼睛,抿了下嘴唇,索性竹筒倒豆子,全都抖露出来,“蘑菇是我童年阴影。记得我和我姐小时候去后地采铁线莲,我淘气扒了一根木头,摘下上面特别好看的花蘑菇,非要我姐炒菜给我吃。谁知,我吃了以后差点没死掉,为此,我姐还失踪过一段时间……”
“哦?”严臻敛起笑容,静静地等着长宁继续说下去。
长宁苦笑道:“你猜怎么着?她失踪那几天哪儿也没去,就一个人在后地找那种毒蘑菇,把它们都找出来,堆到一起一把火烧了。要不是那火堆冒的大烟,我爸妈、街坊还有警察根本发现不了她在后地藏着。我爸妈见到她的时候,蓬头垢面的她仍倔得不肯掉一滴眼泪,嗓子哑了,就指着那只剩灰烬的蘑菇堆儿,啊啊,跟我父母说,以后宁宁再也不会死掉了……”
长宁仰起头,晃了晃脖子,拼命睁大眼眶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姐……我姐……她真的很特别,对不对!”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偏过头,用手背擦了擦脸,“那年,我父母……父母罹难之后,我姐她一个人在后地坐了一个晚上,黎明前,我到后地找到她,她却脆弱地如同纸片人一样,哭着恳求我,永远也不要离开她。那是她最后一次掉眼泪,从那以后,她不只是长安,还是长家的家长。”
“我没有见过比她更重视亲情的人,在她的眼里,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得了,她一切以我为重,包括卖掉朔阳的房产,也是为了我和凌薇的未来。她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管是病了,还是受委屈了,总是习惯于咬牙忍着,她给自己套上超人的外壳,一直像男人一样活着,我卑鄙的,安然的,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