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火车站。
晚上七点多,出站口人潮熙攘,不时有举着牌子的本地人卖力的向刚下火车的旅客兜售住宿和乘车信息。
她绕开那些人,想去公交车站坐车,刚走到隔离栏处,就听到有人喊她,“安安——”
抬头一看,竟是徐建国。
她的眼里闪过惊喜,快步跑过去,诧异问道:“徐叔叔,您怎么来了?”
“宁宁给我打电话,说你坐这趟车,我看天晚了,怕你摸黑不安全,就过来接你。”徐建国的眼里透着浓浓的关切。
长安心中一暖,上前,搀住徐建国的胳膊,“谢谢徐叔叔。”
徐建国和长道廉夫妇是知己好友,这些年来,他对姐弟二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精心,现在姐弟俩成才了独立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徐建国。
“跟叔叔还客气啥。”徐建国说完朝长安身后望了望,没找到他期盼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宁宁真没回来啊。”
长安闻言一愣,随即,心里涌起一阵苦涩。
原本说好了她和长宁一起回朔阳办理房屋过户手续,顺便看望徐建国一家,再去祭拜父母。可自从那天两人因为严臻的事不欢而散之后,长宁忽然说他接到案子要出国,回不了朔阳了,后来,趁她不在家,又送来了一份公证书,让她带回朔阳办手续。
长宁摆明了在闹脾气,故意躲着她,可他偏又是个心软的人,临走前不仅把长安乱糟糟的宿舍整理得井井有条,还把她的乘车信息告诉徐建国。
这么懂事的弟弟,善良的弟弟,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接纳严臻呢。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神情一黯,抿了抿嘴唇,低声解释说:“他有工作,走不开。”
徐建国点点头,表示理解,“忙好啊,忙好。在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工作,越忙越有前途。”
长安笑了笑,指着停车场,“您开车了吗?”
“开了。”徐建国笑吟吟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接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地驾车回到六局院。
车刚在楼洞口停住,楼道里就冲出一个胖胖的人影。
“安安——你可回来喽!”熟悉的家乡话,夹着浓浓的期盼和喜悦一股脑地朝她涌了过来。
长安的眼眶一阵烫热,迅速拉开车门,跳下去,迎上那人张开的手臂。
温暖的臂弯,带着儿时记忆的温度,将她紧紧的抱住。
“安安,我的安安呦。”
“常妈妈……常妈妈……”
长安闭着眼睛,喃喃叫了好几声,才红着眼眶看向徐建国的妻子,常月梅。
常妈妈比那些年显老,鬓间的银丝遮也遮不住,在灯下闪着光,那眼角的纹路,就算是在夜晚,也能看得到。
唯一不变的,是常妈妈那从心底满溢而出的喜悦,数十年如一日,都藏在她的眼睛里,从未有一丝改变。
“常妈妈……”
“哎,好孩子。”常月梅按了按湿润的眼眶,牵起长安的手,“走,咱们回家去。”
长安靠在她的肩上,两人依偎着回到徐家。徐建国锁好车,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饭桌上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乡菜肴,长安洗了脸出来,要帮着摆碗筷,却被常月梅拦住,她朝客厅努了努嘴,低声提醒说:“先去看看爷爷。”
长安点头。
她走到徐家客厅的小柜前,抚摸着徐建昆老人的遗像,凝神端详了一会儿,轻声说:“徐爷爷,我回来看您了。您一定想我和宁宁了吧。宁宁他工作忙,没能回来,您别怪他。他啊,比我还想您呢。您不是知道吗,他打小就是个馋猫,小时候总去您的面馆偷牛肉吃,有一次吃多了,半夜哇哇吐,把120都叫来了。徐爷爷,这些年在上海,我们一刻也不曾忘了您,在梦里,也会梦到大寒夜里,您端着汤碗,给我们送饭的情景。而我和宁宁跑遍了整个上海滩,吃了不下几十家牛肉面,却始终没能找到您那个味儿……”
饭桌前的徐建国和常月梅互相望了望,常月梅叹了口气,唏嘘说:“老爷子啊,对咱们囡囡也没这样疼爱过。”
徐建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不也是个性情中人,和咱爹一样!我还记得春秀管孩子管得严,你就经常护着他们,所以安安打小就喜欢黏你,叫你常妈妈不说,连梳头这小事都要来找你,你呢,只要看到安安拿着小梳子进门,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把安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走了,你才觉得心里舒坦。是不是这样?”
常月梅扑哧笑了,“可不是吗,有一次,我为了给安安梳那种流行的新疆小辫子,居然忘了我们的亲闺女,直到把辫子梳好,把安安送走,我回去一看,我滴个妈呀!你闺女居然拉了一炕!那次洗床单洗到吐的事,你还没忘吧,哈哈……”
想起当年趣事,徐建国也跟着大笑起来。
长安眼眶微红地走过来,笑着问:“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常月梅摆摆手,笑不可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