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风没有提前打招呼,先是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袋水果,还有一些适合老人食用的补品,拎着一堆东西上门,想给老教授一个惊喜。
然而,他兴冲冲地敲门,开门的居然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不耐烦地打量了路晓风一眼,“你谁啊?”
路晓风愣了下,难道老教授搬家了?
按理说不太可能啊,这房子就是教授自己家的,也不是租来的,夫妻俩都一大把年纪了,应该不会再折腾吧?
再瞄一眼客厅,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说明他的猜测没错。
眼前的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碎花吊带衫,脚踩高跟鞋,手上戴着戒指,抹着厚厚的粉底,再配上艳丽的口红,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富婆的气质。
可惜,富婆面有愠色,显然非常不欢迎路晓风这个不速之客。
“教授在家吗?”路晓风问。
“你是他的学生吗?”陌生女子瞅了瞅路晓风,见他年纪轻轻,以为他是老教授的学生,本想打发他走人,可是看到路晓风手里拎着好几袋东西,又改变了主意。
“嗯。”
“进来吧。”
路晓风进门一看,客厅里除了师母,还有一个阴沉着脸的中年人,唯独不见老教授的踪影。
“张姨,我来看看教授,顺便买了点水果……老师不在家吗?”师母姓张,路晓风一般都称呼她张姨。
“谢谢,谢谢,太客气了……老头子在书房呢。”张姨犹豫了几秒,她记得这个男孩子来家里吃过好几次饭,但是记不清他叫什么名字,也不好意思问,毕竟教授带过的导生太多了。
张姨敲了敲书房的门:“有学生找你,出来一下。”
平时她都是直接开门进去的,今天不行,因为段有梅在里面把书房门反锁了。
“谁找也不见!”里面果然传来老教授的声音,而且脾气还很大。
张姨一脸无奈地看向路晓风,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旁边的陌生女人已经耗光了最后一点耐心,正准备撵人,路晓风却大声朝着书房喊道:“教授,是我。”
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书房门突然打开,段有梅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神采奕奕地跑出来,亲切地把路晓风迎进书房,又锁上了门,理都不理其他人。
“老师,我过来看看你。”路晓风说,他看到老教授的书桌上还放着很多资料,看来教授退休之后仍然没有放弃学术。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最近怎么样,公司还顺利吧?我听说你们搬走了?”段有梅关心地问。
“一切顺利,搬到一栋新的办公大楼去了。”路晓风回答道。
“挺好,挺好,我教的学生里面,就属你最有出息……”段有梅重复了两遍,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两人说话间,客厅里竟然传来了吵架的声音,大部分都是那个陌生女人在说话。
“老师,那两个人是谁?”路晓风怀疑教授家里可能遇到麻烦了。
段有梅很快就从神采奕奕变为没精打采,向路晓风解释了外面的情况。
原来,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的中年人就是教授的儿子,那个大嗓门的女人则是儿媳妇。
儿媳妇上门大吵大闹,这场景在段家已经上演了很多次,段有梅干脆就把自己锁在书房,眼不见为净。
至于吵架原因,还是为了钱。
路晓风虽然之前从没在老教授家里见到过他儿子,但是聊天中隐约知道,他儿子早早地就结了婚,在沪江买了房。
小夫妻俩的婚房,外孙的教育费用,这些钱都是老教授出的。
路晓风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教授家里看起来非常寒酸,家具都是旧的,原来挣的钱基本都给儿子和儿媳妇了。
问题是,教授的儿子现在也结了婚买了房,孩子也有了,还想要什么呢?
段有梅失望地说,沪江今年刚刚开放了单独二孩的政策,儿媳妇本来就不工作,现在又准备再生一个,同时置换一套更大的房子。
路晓风明白了,他们肯定是觉得,老教授悄悄藏着养老钱,而且每个月都有退休金,又恬不知耻地来啃老了。
但路晓风可以确定,以段有梅的性格,一直视金钱为身外之物,没退休的时候,既不愿意办讲座拿出场费,也不屑于开公司拉项目,就靠那点儿死工资,真存不下多少钱。
“退休一年多,看明白好多事。”段有梅感慨地说,“当初那么多导生,我还以为有几个是愿意专心搞学术的,现在一看,其实都是为了镀金,找个好工作。”
路晓风尴尬地笑着说:“老师,你这么说我就更无地自容了。”
段有梅摇摇头:“你不一样,你是心里想着赚钱,嘴上说的也是赚钱,从来没跟我撒过谎,你至少比他们都实诚。”
两人在书房里谈话,外面吵架的声音就没停过,路晓风都看不下去了。
段有梅摆摆手,让路晓风不用管。
路晓风倒不是想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