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时,清晨时分,华山腰畔,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艰辛跋涉在崎岖山路之上。 自古华山一条路,登临犹比上天难。和聂荣平相同年纪的退休老人,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公园中优哉游哉地打太极、跳广场舞,然而华山山畔的聂荣平,却选择以年过六十的花甲之躯,不乘一辆缆车,徒步攀云梯、走山栈,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一步步登向华山之巅。 一八年三月,总局编制打散,重组改编,至此老总局已逝,新总局诞生。在外界看来似乎是换汤不换药,然而其中的暗流涌动和职权更替,却只有局中人方能知晓。 聂荣平,就是老总局最后一任局长,可能也是华夏最后一名守旧的卫道士。如今他艰难攀上这华山之巅,却是要寻访一位真道士。 六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皮儿童,有一对慈母严父,还有一个比他更顽皮的弟弟,一家四口无忧无虑生活在皇城脚下,其乐融融。 一天一个云游道士来到家中,一眼便相中了小他两岁的弟弟,对其天资根骨啧啧称奇,展演法术奥妙后,便领着他弟弟离家,去往一个名为天院的地方,踏上修仙求道之路。 自此兄弟二人分道扬镳。聂荣平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一步步走上局长高位,而他那几十年未曾归家的弟弟,据说也已屡得奇缘,道术大成。 华山之路崎岖难行,聂荣平尽管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作为一名卫道士,却是永远保持着一身正装革履的中山装,连领口扣子都不曾解开半颗。 每当看见山路上着装清凉的女孩,他会不加掩饰地投去鄙夷目光;每当看见那大庭广众下激情拥吻的青年男女,他会上前拍拍这些情侣的肩膀,打断在他看来犹如动物一般的交(和谐)媾前戏。 有男青年挥起拳头,作势要揍他这个行动不便的花甲老人时,聂荣平的心中都会感慨,若自己还能多在位几年,神州大地上如此伤风败俗的行径必然会减少更多。 如此想着,聂荣平拾阶而上的脚步又加快几分。 终于登上华山之巅。 聂荣平兜兜转转,避开聒噪的游人香客,来到一处青松遮蔽下的陈旧石阶旁。相比有天梯之称的华山石阶路,这条石阶很短,总共只有十多级,石阶尽头是一面石壁,看来是一条死路。 聂荣平走上短短的石阶,他一步一阶,先登上九阶,再走下三阶,复向上走六阶,又倒走七阶,接着便义无反顾地朝石阶的尽头——那面坚实的石壁走去。 很自然地,他穿过了石壁,来到一处小庭院内。一名青衣道童正持黄茅扫帚,于庭院中清扫深秋落叶,对于聂荣平的突然出现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 聂荣平朝道童一拱手,问道:“请问聂德平聂真人在吗?” 道童朝聂荣平略一顿首回礼道:“先生来得正是时候,真人正值入世之期,可见外人,平日里是绝不会面见俗世中人的。”说罢他小手指向庭院深处一间小屋,脸颊露出两个浅浅酒窝,稚声笑道:“真人入世正忙,先生可不要打扰了他。” 聂荣平并不知道入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踩着青石小路,朝道童所指小屋走去。一路上薄雾绵绵,青烟袅袅,聂荣平吐纳呼吸,顿觉精神抖擞,心旷神怡,一路上的疲惫也随之消弭而去。 他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修道高人居住的地方。对于他来说,这大概是神州大地上最后一方没有腐朽的净土了。 来到青砖陶瓦,古意盎然的小屋前,他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石头人快放大啊!adc快跟上,我都闪现进去了,伤害吃完了!哎呀要输了!”小屋中的一台电脑屏幕上,敌对方的妖姬一套ewqr,残血的德玛瞬间被秒杀,随之电脑荧幕上的英雄联盟游戏界面由彩色变为灰色,聂荣平的心也变成了悲凉的深灰。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啊啊啊!”聂荣平抓着自己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灰白头发大叫起来,原本怀着无限期盼的心犹如坠入无尽深渊,深陷在绝望的震惊和悲愤中。 “啊,哥你果然来了。我三天前就算得你要来。”身穿青黑道袍,脑袋上戴着一副炫红封闭头戴式耳机的年轻人听见了聂荣平的尖叫,转过头来,满面笑容打招呼道。他摘下耳机站起身,主动抱住还兀自抓着头发的聂荣平。 随着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一个和他相同容貌姿态的人依然坐在座椅上,“噼里啪啦”全神贯注地敲击着键盘和鼠标。 聂荣平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亲弟弟,完全不明白一个打游戏的道士为何能这般举重若轻地施展出分身术。 “哥哥,我不能坑队友嘛。”聂荣平的道士弟弟——聂德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一个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对一个头发斑白的花甲老人叫哥哥,似乎是有些奇怪,但修道者一般都驻颜有术,聂荣平看着他弟弟的青葱容颜,也并不惊奇。 让他惊奇和愤恨的是另一些事情。 聂荣平指着屋里那显然价值不菲的水冷机箱和8k大屏幕显示器,断断续续、吐字不清道:“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哥你别激动啊!”一身古朴道袍的聂德平拉过一张竹椅,让浑身微微颤抖着的聂荣平坐下,他解释道:“我正入世呢,这是我在网上瞎聊天时,结识的一个土豪网友送的。” “入世……是什么意思?”聂荣平稍微清醒了一点,盯着聂德平问道。 “入世,简单来说,就是装作凡人,体验凡俗世间的生活,这样能磨砺自己的道心。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