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哼,朕都被气死了”老皇帝哼了一声,却放缓了些神色,这局面看似危急,其实一旦合围,区区逆子不足以道。
“都水司空令”
老皇帝回忆着,逐渐有点印象。
“是前朝申相启用的那个潘氏”
“是,是潘泰斗的后人。”
提起此人,尽管官品不高,但赵秉忠还是尊称为泰斗。
此人,实是水利之泰斗。
有魏帝评语“潘氏首创此法,足可为百代之师,造福中原,功莫大焉,子孙必受益无穷。”
郑朝立国不久,曾遭遇过黄河决口,当时朝廷国库银两紧张,压在皇帝与首辅身上的重担很大。
但治理黄河不是小事,有可能伤及国体,必须要慎重,人选方面也是慎之又慎。
起初是派遣河道御史,其人虽有名望,但不通河道治理经验,最终还是一事无成。
不得已,寻访到潘氏后人,复现水利,才解决疑难。
“可我记得,潘氏不是罢官吗怎么又来了京城”
前魏时潘氏贵为伯爵,到了大郑自然不认,只是寻常百姓家了。
治黄河之时,倒勉强用了几年,但没几年,就有事罢官了。
这事,老皇帝还是记得。
“陛下,为防京城水淹,内阁奏请,启用潘氏勘察京城水事,筑水饮水您忘记了”
“哦,是有这事。”
其实没有印象了,但老皇帝还是做出想起来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
近来忘性是越来越大了,时不时地,就忘掉了什么。
“前几日雨势正大,御金河水涨,都水司空令率力役清理河道,引御金河水出适逢其会,胡公公就地征用了。”
“有此而助,守住不难”
“这,就是天意啊”
老皇帝恍然大悟,心中有些轻快,果然,天命在己。
“不错,不错,算他一功。”
“这潘氏,还是有福气的,要是过了今夜无事,朕赏他个三品又如何。”
“嗯,还有吗”
“陛下,常言道,水火无情。”
“潘氏治河,是先令河道变窄,再引附近河流之水引入黄河,这样,黄河激流,泥沙冲刷,不易沉底,就可以令河自浚。”
“而今挖土筑破,本为了引御金河高涨之水,汇入三江。”
“但稍作变化,也可引三江流水,灌入宫城,以冲贼军”
水淹贼军
这样大胆的设计,不愧是玩水利工程的人。
但这样搞法,宫城也必淹了要不要这样呢
皇帝陷入了沉默。
阵阵疲倦感,打断了他的思考,薄汗在额头浮现。
轻微的咳嗽后,喝了一口茶,他再度躺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淹吧”
“朕准了。”
不就是宫里浸水么。
为了灭掉神策军,那么大代价都舍得,现在这点又算什么。
“先前你说诸军静默,朕现在仍旧觉得无错,不知道这逆子,到底勾结了多少,静默实有其必要”
皇帝沉思了片刻。
“但此一时彼一时,有临安卫倒戈,再加上神策军,这鱼就大了些,既然这样,朕就得布更大更结实的网”
皇帝浮出冷笑,神策军和妖族,一直是心腹之患,可太祖后,就潜伏不动。
齐王虽让皇帝失望,可到底,钓出了大鱼。
“此诚一清腥风之良机”
要不,皇帝岂会让情况发展到现在
“就这样下旨罢”
皇帝不再迟疑,胡怀安不在身边,就赵秉忠书写旨意。
待旨意写完,笔墨略微风干后,皇帝过目,略看了看,就盖过印玺。
“符节令,取兵符来。”
“调东华卫,羽林卫,神武卫,建章卫,各出半数,立即前去围剿。”
“急调京师中垒、屯骑、步兵、越骑、长水、胡骑、射声、虎贲八校,速来勤王”
“令至发兵,不得有误”
“你亲自去发。”
“是。”
赵秉忠暗暗心惊,皇帝之果断,实出预料,当下转身走出。
早有几列太监,候在廊下,各个垂帘静默,呼吸无声无息,显然有积年的功夫在身。
他板着脸,亲自将令派与旨意下发。
“奴婢遵旨”
十几个太监叩拜领旨,立刻持令牌出行,前往马厩领马,身边还各有着侍卫。
宫门徐徐打开,腾出宽敞御道,夜色下,一队队太监前列,数个侍卫跟随,直奔而出。
火把照亮了他们的甲衣,甲衣铮然作响,穿过了街道,过程非常寂静,没有人探头出来看,转眼人马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却有一队本去建章卫,太监驾匹到一处胡同,突然缓停,看着宫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