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良迟疑的跪了下去,“公子这是……”
“什么公子?!”何筝一甩衣摆坐上主位,一仰下巴,喉咙痒的又咳嗽一声,他伸手揉揉,更正道:“叫善首大人!”
“哎。”南门良伏身在地上,试探道:“善首大人,敢问奴才……何处开罪了大人?”
何筝抿嘴冷哼:“本大人这个贵人还没忘事呢,怎么你南门良倒是记不清了,嗯?”
“……”南门良开始沉思。
何筝一边施展威压,一边端着水杯咳嗽。
南门良想,丞相府一游,陛下对此子态度很不一般。然后他就更深的跪了下去:“善首大人息怒,那都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今日诚心悔过,要打要骂都随您。”
南门良是方天灼第一个身边人,书里说,方天灼救了他一命,他便要追随,结果被方天灼问了一句:“你认为,我能走到什么地步?”
那会儿方天灼还在夺位的路上,南门良直接就把自己阉了,以行动表示自己诚心的认为方天灼会成为天下之主,然后掷地有声:“属下,誓死效忠。”
之后方天灼就破例收了他,一直带在身边到如今。
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声音悠长细腻,说话做事一套一套,说认错就认错,态度诚恳,根本挑不出来毛病,何筝不可能真的把他拖下去痛揍一顿,但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愤愤的跑过来踢他一脚:“以后再欺负我,饶不了你!听清楚了吗?”
“是是是,奴才记住了。”
南门良悄悄看他,见他还是一脸愤愤不平,于是抽了自己一巴掌:“善首大人息怒,哎哟,善首大人息怒。”
何筝何曾见过自己打自己的,顿时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算了算了,滚吧你。”
南门良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把过场走的十分工整,翩翩退下。
何筝捧着杯子皱着眉,古代人怎么一点儿尊严都没有,南门良这家伙怎么着也是方天灼的人,到自己这儿说吃瘪就这么吃了,真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压迫人没得到反抗,何筝心里觉得好无聊。
南门良揉着膝盖回到方天灼身边儿,被他看了一眼,立刻笑吟吟的汇报:“公子今日可高兴了,还好生耍了一通威风呢。”
“动你了?”
“可不是,记仇的很呢。”南门良绘声绘色的跟他讲了何筝威武霸气的模样,逗得方天灼难得失笑,问:“他身子如何了?”
“还是有些咳,奴才已经差人去请太医重新诊过,陛下放心。”
何筝这咳嗽一直不好,别说方天灼操心,他自己都操心死了,总胡思乱想自己是不是得了喉癌,可这儿又没百度,想搜搜症状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吓自己。
结果封赏不久,罗元厚就登上门了。
何筝看到他,心里一堵大石终于啪叽放下,罗元厚没死!
“何善首。”罗元厚躬身行礼,瞧见周围一些还未收起来的赏赐,神色略显低落。何筝弯起嘴唇,眼睛清亮:“你来给我看病呀?”
“是。”
何筝跑到桌子上坐稳,把手伸给他,一边问:“你最近还好吗?”
一句问好,罗元厚顿时心潮汹涌,轻声道:“一切都好,有劳善首挂念。”
何筝道:“不劳,不劳。”
他看着罗元厚,心情有些沉重,犹豫自己要不要跟罗元厚说想放弃出宫的话。可说了,他终究是心有不甘,不说的话,又生怕会连累了罗元厚。
他真的太想离开这皇宫,离开方天灼身边,这个男人压迫力太大,他感觉自己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会抑郁。
两相纠结,他决定找话题聊:“太医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在下出宫去了。”罗元厚接的很快,声音低低传来:“事情已安排妥当,春猎当日黄风崖前,有友接应。”
何筝吸了口气,胆战心惊。
罗元厚很快诊完,用平常声音道:“这几日臣师父身体抱恙,所以回去一趟,近来气温多变,公子要多多注意身体。”
罗元厚让他张嘴看喉咙,何筝乖乖张开,雪白的牙齿嫩红的舌,罗元厚看了半天才收回视线,道:“许是有些炎症了,在下为公子扎几针。”
他低头去拿自己针灸用品,何筝把嘴巴合上,语气弱弱:“疼吗?”
罗元厚一笑,柔声道:“不疼。”
他倒是也没骗何筝,扎的地方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扎完了去写方子,两人距离又一次拉远,何筝跟过去道:“太医写清楚些,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赶快好起来。”
这话一语双关,说的是病,也是逃跑计划。
他需要明确的计划来确定,这条路会不会害死两人。
罗元厚递给了何筝一张明方,一张“暗方”,温声道:“照此煎药,明日便可痊愈。”
何筝攥着“暗方”,拿着“明方”,手指微微发抖:“麻烦太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