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灾厄之王——
他是太阳之子, 主宰群星之光。
他可征服不测之渊, 也可踏平风暴海洋。
当他自行加冕,在杀戮中宣告为王,
所有人只以为看见了一位愚者的狂想。
永恒的时光却见证了这臆测的虚妄。
王之传说不朽传唱。”
冰雪之城繁华广场中心,白色大理石雕刻的喷泉之下,几只白鸽高低飞翔, 英俊而年轻的吟游诗人抱着他的竖琴,忘我而沉醉地歌唱。
他漆黑的长发随意扎成一束, 堆叠在肩头,深棕色的长风衣上陈旧却洁净,好似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行过了万水千山,低沉的嗓音里露出一丝沧桑。
这却也让周围驻足聆听的少女越聚越多。
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人格外不同,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骑装, 脚踏漆黑军靴, 发色深黑, 眉凝霜雪。
热闹的人群里,他沉默的侧脸尤为冷峻,眼眸半阖如同沉思的哲人,又像是暂时小憩的猛兽, 收敛了危险的气息, 只留下淡淡孤傲的影子。
一个皮肤雪白、栗发柔顺,穿着红色小裙子的小姑娘正安安静静跟在他旁边,手里捧着一面巴掌大小的梳妆镜, 看上去又乖巧又文静。
人群尽散,吟游诗人停止了歌唱,他放下竖琴,走向那不知名的来客,单膝跪地,姿态动作没有半点犹疑。
“来自菲勒萨弗的小小使臣,见过北境之王。”
沉默的青年睁开了半阖的眼眸,绚烂金光自他双瞳中一掠而过,他冷淡的目光投向来人,神态中带着无可超拔的威仪气度。
“如果菲勒萨弗的摄政王阁下也算是小小使臣的话,我这自封为王的边鄙之人,恐怕更算不得什么了。”
他表情无喜也无怒,分明是谦逊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却俨然带着难以想象的孤高矜傲之气。
卡瑞西恭谨地低着头,唇边的弧度完美,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他语气更加诚恳:“这还要多谢陛下给予的帮助,若没有北境的支持,我这自幼遭人白眼、又毫无根基的逐日者,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五年内手掌一国大权?”
“而如今,这一切都该正归其位了。”他抬起头来,目光热烈望向面前这俊美而孤傲的年轻国王,“我愿将彻底臣服的菲勒萨弗献上,作为陛下成年寿诞的贺礼。”
穿着红裙子,看上去斯文而安静的小姑娘,却突然冷冷哼了一声,对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算是什么贺礼?完全没有半点诚意!菲勒萨弗迟早会是陛下的领土,何时轮到你这不知所谓的人当作贺礼敬献?”
“抱歉,陛下,是我考虑不周。”卡瑞西连忙致歉。他深深弯下腰,语气更加谦卑地由衷说道,“以陛下的远见卓识与筹谋,想必整片希尔大陆很快就会纳入手中。”
他转而说道:“而我,愿意率领菲勒萨弗的大军,为您征服那微不足道的不臣之土。”
·
五年前,极北之地,月光小镇。
当近神者的车架包围了冰雪城堡,镇上的人没有一人以为年仅九岁的伊兰朵得以逃脱,虽然听说还有一位来自远方的王子殿下在此做客,但众人也只是惋惜地轻叹几句。
在这荒凉偏僻的极北之地,动辄要与野兽抢食的边鄙之国,人间王权已无法让人战战兢兢、弯腰叩首。
何况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是受到世人驱逐的诅咒之子,便是背负种种罪孽的凶恶之徒。
这里只信奉赤·裸裸的生存法则。强者获得一切,弱者尸骸无存。
这对于萧妄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与徒耗心神、终日想着如何收服人心相比,他更喜欢以暴制暴。
他一步踏出冰雪城堡,以身后高悬的太阳与漫天的风雪为背景,挥手间汇聚起弥漫于这个世界中的种种负面气息,并未吸收入体内,反而以诅咒的形式施加于自己的敌人。
近神者们一个个倒在地上,身上隐藏的脓包受到那些负面气息的刺激密密麻麻浮现出来,在无尽的噩梦之中哀嚎着死去,偶有少数还想冲上来的人,都被一头突然冲出的黄金狮子一一咬碎了喉咙。
黄金狮子大摇大摆回到萧妄身边,长长的鬃毛如同灿烂的纯金。他低吼一声,褐色泛金的瞳孔冷冷瞪向围观的人,凶残而冷酷,属于百兽王者的威势爆发出来。
年轻的王子殿下站在黄金狮子身边,柔软蓬松的乌发贴在脸侧,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他幽深的瞳孔里似乎点缀着最炽烈的晨曦,冷淡而傲慢的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遍地横尸,血腥之气未散,他神情平淡,漫声宣告: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北境之王。”
面对这寒酸至极也简陋至极的自行加冕现场,所有人只是低垂着头。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那沉默的姿态无疑表达了他们的顺从。
虽然宣称北境之王,但目前还只是一镇之长的萧妄很快就开始了他的行动。
红月海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