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浴室,易桢穿好校服。
光线很暗,镜子里的人只有个大致的轮廓。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滑进幽暗里。
周遭充满凉气。
他仔细地盯了自己一会儿。
扣扣子的手指顿住。突然觉得很陌生。
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表,第二节晚自习快要下课。
易桢锁上门,下楼,然后安定自如地回班。
路上没碰到老师。
不过即使碰到,也没关系。没人会怀疑他会逃晚自习。
在位置上坐下。
他的视线还是习惯先落在某处一两秒,然后收回来。
写了几个字,他放下笔。
下课以后,要跟她道歉。
没想到,却是梁从星先跑来找他。
她就像是怕慢一秒钟,他就会消失一样,下课铃一响,就迅速转过身,离开位置过来。
班里人多声音乱,易桢站起来,想跟她出去说话。
梁从星却以为他又要避着她,连忙几步跨过去,把一张纸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他不解地展开。
是一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纸,中间画了个捧着纸笔的财神爷,财神爷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一鸣惊人、独占鳌头、名列前茅、旗开得胜……
“鳌”字还是写错的。
梁从星有点不好意思:“是考神。”
有人路过,她侧身让开,易桢示意她跟在自己后面,往后门走。
一边看着手里的纸。
考神?
对了,中间那个人手里捧的不是金元宝,而是纸笔。仔细看,纸上还用红笔写了一百分。
他唇角忍不住上扬:“给我的?”
梁从星这会儿没敢抬头,只点了两下:“你不是生我气嘛。”
易桢喉结滚了一下。
她看出他生气?那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成绩太差,给你加的油有.毒。”梁从星小声问。
易桢:“……”
这什么跟什么。
他轻掐了下眉心:“…不是。”
“那给我辅导浪费了很多时间吗?”
“不是。”
“那……”
梁从星实在想不出来了,靠着柱子默默无言。
男人的心,才是海底针吧。
她不甘心,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那是为什么…”
易桢偏头看着她,喉结轻动:“是我自己的原因。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微微垂着眼,似乎姿态也放进了尘埃里。他往前走了一步,影子随之轻轻笼罩过来。
他的个子很高,阴影大半投落在她身上,压迫感也重。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到他微微垂下来的眼睫,根根可数,在眼下投射一小片阴影。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梁从星下意识往后退。
真是不争气。
明明一直想吃他豆腐。结果现在人家靠过来了,她反而慌了。
最后,她头也没抬,胡乱地嗯了一声。
“原谅我了?”
梁从星脸上发烧,还是“嗯”。
易桢的脚步停住了。
心里因嫉妒而生的郁结,在黑暗的土里刚冒出芽,就被一把摁回了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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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桢道歉之前,梁从星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
之后他说“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不起。
不过,那天晚上气氛实在好,跟喜欢的人相对站立,夜风轻轻,空气里飘来隐约的香气。
什么事也不想思考,只想留住那一瞬间。
有点稀里糊涂,朦朦胧胧的——
这事就翻篇了。
在梁从星眼里,跟易桢的关系,恢复到了考试之前。
没疏远,也没近一点。
一周就这样悄然流逝。
追人的进展不顺利,梁从星的情绪就不怎么好。
周末,梁家这边的亲戚聚在酒店吃饭,她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靠着椅子打游戏。
梁景明一直没找到机会关心妹妹,这会儿问:“你不吃了?”
梁从星摇头,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抽空答了一句:“饱了。”
梁家是大家族,今天来吃饭的人有二十来号,气氛热闹,各有各的话题。一时半会儿没人管梁从星。
她游戏刚好进行到关键,这会儿战况没那么激烈了,又补充了一句:“哥哥读书辛苦,要多吃。”
梁景明对她没脾气。
这女孩子不听人说话,偏偏嘴甜,有时候几句话就能戳中人心窝子。就像这会儿,明知道她是敷衍,梁景明也跟老父亲似的高兴。
他看梁从星的屏幕:“你玩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