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必正和候性不认识字,但是他更知道这俩货和自己一样,都是皇上的死党啊,当然也就是他的死党,至于陈友龙,虽说是京卫军指挥使,可论关系,和皇上还算不上太亲厚。
自己的死党总不能在自己眼前挨打吧,邓凯这会儿终于站出来,虎吼几声,呵退了京卫军。
一旁的金堡也是一阵内急,眼看着再这么打下去,非把皇上的婚礼搅和喽,皇上怪不怪罪都在其次,天知道,王府里那位正等着出嫁的绿色小辣椒若是发起火来,会不会把整个桂林城都给点着喽。
邓凯却只是一门儿心思拉偏架,见京卫军被呵退了,索性抱起胳膊看上热闹了,文官怕事儿,武将好事儿,见有打架的,邓凯都把王府里那位连他家皇帝老大都不敢得罪的绿色小辣椒给忘了。
“住手!统统住手!”忽听一声断喝,所有人都往这边儿看,见是王夫之来到了高必正等人面前。
高必正和王船山是朋友,见王船山一脸怒容,他便吐了吐舌头,觉着刚才的火气是有点儿没收住。
陈友龙挨了打,憋了气,却也是他挑刺儿在先,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便愤愤地别过头去,看这位皇上的大舅哥怎么说。
“今上如此信任你们,让你们来迎娶皇后,这样的大事儿还没办成,是能胡乱打架的吗?不管孰是孰非,礼仪要紧,你们都把金册拿好了,我念一句你们仨跟着读一句,听懂了没?”
几个人怏怏点头,王夫之说完,那仨货便全都小学生一般的跟着王夫之屁股后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读着。尤其被打肿成一对儿金鱼眼的陈友龙,读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跟开追悼会似的。
总算是把金册给读完了,王家主母郑氏孺人却已经腿酸的都快站不起来了,由几个小丫鬟扶着着,方才进得府门。
迎亲队伍中的礼官率先进入了王家大门,立于东侧,等待着让使节先走入王府内已经摆好香案的正堂。
高必正正儿八经的高举着金册诏书来到了王府正堂,候性在后面脚步一致地跟着,进了正堂,两人一起向南面的香案拜上三拜,回头将金册置于北面的空置案头上。
这以后,锦衣卫仪仗吹吹打打,将凤撵抬入了王府前院,凤撵在前院停下来以后,哗啦超来了一大群司设监的宦官,接过锦衣卫仪仗手里的凤撵,将其抬到后院芊芊的秀楼门口。
钦天监几个大天文学家这会儿也冒出头来,掐着干巴巴的手指头、缕着乱糟糟的花胡子、望天咔吧咔吧眼睛,再用手里的罗盘测算测算,而后果断向一个吉位一指,‘就是这儿啦。’
司设监的宦官们闻声便立刻将凤撵抬了过去,在吉位上摆正,钦天监的监正再最后校对下方位,连一寸一毫都不能差的,最后命司设监的宦官们在他划定的范围内放下凤撵花舆。
鼓乐更为热闹了,令王家人等着、盼着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就看芊芊凤冠霞帔,身穿皇后翟衣礼服,里外一身红色,微步盈盈来到绣楼门口,迎面先有女官在凤撵之上拿出皇上送给皇后的九龙四凤冠,将王小姐头上的凤冠换下,前院的高必正持皇后玺、候性持金册同授给司礼监掌印庞天寿和秉笔太监王坤,再由庞天寿和王坤将皇后玺及金册托着到后院儿,授给芊芊。
接过了皇后玺和金册的芊芊从此便可以正式自称是大明皇后了,手持着两样代表女性最高权利巅峰的印玺和金册,芊芊确实有些心潮起伏,她觉着如果说在她的两世之中,若说有一天挫骨扬灰也忘不了,便是今天了。
不是因为自己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身份和权利,而是这身份的另一半儿,是她最最珍爱的那个男人,他们间拥有的不再只是一份永不磨灭的感情,还有一纸婚姻的契约,是天地间的盟誓。
“吉时已到,请皇后娘娘上花舆!”随着礼官的一声唱和,皇后便要步入凤撵花舆,而郑氏孺人代表母亲的哭泣声也随之清晰了起来。
听到郑氏的啜泣声,芊芊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好在她听了天浪的话,没有把自己的脸扑满厚厚一层香粉,否则可真要泪流成河了。
再看向王夫之和郑氏,芊芊做出了一个举动,她要以家礼向自己此生的兄嫂做最后一拜,“容妹妹再拜一拜兄嫂,拜一拜故去的爹娘,此后便是君臣有别了,想要拜,怕是......”
芊芊好悬没把实话说出来,要再想拜,恐怕只有等祭奠亡灵的那天了。
缓缓伏下,双手放在额前,仰望兄嫂,遥拜双亲,泪水连连,三拜之礼,报还身之所赐当然是远远不够的,可这一拜不是为了还清什么,而是更要将父母恩情在心中镌刻。
王夫之倏然的泪水这一刻也终于止不住了,一边自己抹泪,一边拍着泣不成声的夫人的后背,郑氏孺人浑身无力靠在了王夫之的肩膀,这最后一拜,万分难舍便是那兄妹之情。
走了,那路的尽头还有个人正在翘首以盼着,等和她牵手一起到白头,有那个人在的地方,或许才是她真正的家,而如今芊芊才知道,即将要走出的这个家已经在她心底,她永远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