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们一个两个的争抢着对努尔哈赤说:
“阿玛,让孩儿的铁骑再回去冲锋!”
固山们也纷纷攥紧马刀,指甲嵌进手心,将刀把都攥出了血:
“罕王!让奴才们再冲一次吧!这次若是不能破阵,奴才必定提头来见!”
可一次次的决心和誓言,听得老罕王耳朵都起茧子了,他那些狠武的战兵和大贝勒二贝勒们,却还是不能破阵。
明军则在用他们退却后的分秒时间推平阵前堆积的金军尸体,看着那些被弃如垃圾的战兵尸体,努尔哈赤的心都在抽搐。
而明军的中军将旗下的一袭灰色暗影,又是一声厉喝,老罕王一个激灵。
中军主将秦邦屏仗剑指天道:
“石柱军,死战!”
“死战,死战!”
一句句石柱军死战,一次次响彻天空,反而让金军的心越来越空荡荡的。
石柱军在用慷慨赴死,践行着死战的宣言。
而大战至今,川军的任何行为、任何决定,在金军眼里都是在证明着他们军纪的严明和军人的悍勇。
然而这些却曾是八旗军,最最以为骄傲的。
可反观他们自己呢,一场大战中,悍不畏死的撞得更疼,决心坚毅的心更沉痛。
流花花残,心碎人伤。
终于在今天,八旗大军明白,要想向所有人证明他们是天下第一强军,不是只有敢打敢冲,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就够了的。
他们还需要什么?需要智慧、更需要运气。
然而当退回去的固山和章京表决心的越来越少,畏缩不前的越来越多时,老罕王似乎发现他们正在失去着什么。
于是罕王于阵前撤除了参将拜音达里的一切职务,让他作为普通士兵第一个重新发起冲锋。
拜音达里战马都被炮毙了,便是甩开大脚丫子PiaPia地带头冲了上去。
然后四路大军再败,罕王又撤除了游击伊郎阿的职务,让他如拜音达里一样甩开大脚丫子PiaPia杀回去。
还是再败,这次被罕王撤职的人更多,然无论他们咋PiaPia前冲,依旧毫无成效。
罕王只听到自己的人每一次冲锋的前后,川军都会高喊出一声:死战!
永宁军、酉阳军还有石柱军中,振奋高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他们有死战的信心,却并没有准备好必胜的信念。
然而胜利就在眼前,五万八旗铁骑,溃退了八成,战死了一万。
对,川军不曾想到,就在这沈阳城下,就当他们已经在辽东枯等了三年,终于经此一战,九千川军,杀敌一万。
他们激动,他们豪迈呀,周敦吉血染征袍,冉见龙已经砍坏了两柄大刀,而秦邦翰正在闷不吭声的磨刀。
可他们全都是抬着头的,他们在畅笑着,抬头向中军将旗下的秦邦屏投来痛饮烈酒胆气雄的快意目光。
他们计算敌人已经退去半柱香的时间,他们看到老敌酋高头大马,须发虬张,却是郁愤地说不出话来。
罕王没有命令,右翼四旗集体矗立在战场,几乎等同于默哀。
然而就在这时,沈阳城头硝烟起,一声声炮火洞开了明军的军阵,升腾起一团又一团的,夹杂着明军血肉的黑云。
“怎么回事,金军怎么会有炮兵?”
川军蓦地慌乱片刻,却看那城头之上,一个后脑勺留着老鼠尾巴发型、脑顶门儿剃得流光锃亮的汉人将军,目眦欲裂的手里拎着一袋袋的白银。
他将白银向空中抛洒,疯狂地鼓励着一群明军炮兵。
“不好,是我们的沈阳守军,被俘后又被敌人收买了。”
可是秦邦屏已经听不到近在耳边的话语,川军身边,只有炮火阵阵。
连老罕王也看得目瞪口呆,身边大贝勒代善看了沈阳城一眼,然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阿敏则是欣喜若狂地说:“叔罕,这次可真要给你那个我们谁都讨厌的孙女婿记一功啦!”
老罕王舒缓一口气,不置可否,这个所谓的孙女婿,说的便是李永芳,就是城上留着老鼠尾巴发型,大把大把往天上撒银子的那位财神爷。
就在不久前,他还是抚顺的游击将军,然后他把抚顺城偷着送给了努尔哈赤当聘礼。
他应该如何称呼努尔哈赤呢?
说来挺巧的,努尔哈赤娶了第七房媳妇以后,这个媳妇伊尔根觉罗氏又给他生了个排行第七的儿子。
而这个儿子几乎是众子侄之中最最平庸的一位,不过这说的是此前,后来阿巴泰的战功也是不错。
每当一场大胜之后,当代善、莽古尔泰、阿敏、皇太极四大贝勒一起饮酒表功的时候,阿巴泰都只能默默坐在角落。
哦,对了,还有子侄辈的第一人,代善的长子岳讬,后来在台吉赐宴时,都一直和他这个叔叔平起平坐。
阿巴泰人窝囊,心中更是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