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万年的视线在天空中悠然的几朵白云身上,曾几何时,看天空,数云朵一直都是他的癖好。
“你说上柱国最害怕打仗?”天浪听后赫然。
“万年三岁那年,母亲战死河南,十二岁时,父亲战死襄阳,自幼遍是祖母一手带大的。
在别人看来,祖母大人是战神一般,而对于万年,她就是天底下最最慈爱的老人家。
亲手教会我文武艺,却最不希望我战死沙场,她说如果该到我战死沙场时,她也绝不会惋惜,只是那该是大明到了最后存亡的时刻。
如果不是到了那一时刻,她便希望我学会的一身武艺永远没有用武之地。”
一个老人,守着一个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稚童,亲人相继战死沙场,孩童是她和亡夫留下的最后血脉。
她手把手教孩童读书识字,教他握枪,教他骑马射箭,可心中最最期望的是孩童能永远都健健康康,穿上她为他亲手缝制的一双双袜子和一件件衣衫。
渐渐的,喜欢织补竟然成了一位女将军的执念,她其实并不想拿起长缨,只想永远拿着一根绣花针而已。
人生在世,有些人的爱好是天生的,就比如大明的天启皇帝,就非常喜欢做木匠活儿。
其实在秦良玉的心里,不算隆武帝和永历帝,一生辅佐过的四代帝王中,天启皇帝是她最最看好的,也是互信基础最为牢靠的。
别看天启帝不识字,可他对麾下名臣名将可以说很用心,从没有像崇祯那样乱杀和随便责罚肱股之臣。
其实就算对一个皇帝来说,有一门手艺傍身其实很不错,会省去好些银子呢。
比如在天启朝,对大臣们的封赏一般都不是什么金银之类的,凡是需要赏赐大笔金银之类的,大多都是用一套皇帝御制的家具代替。
天启皇帝喜欢木匠活已经成了执念,他觉着自己不适合处理朝政,便找到了魏忠贤这个虽有缺点却能力很强的人来帮自己处理。
而不像崇祯那样哪怕自己不懂做事又毛躁,也依然喜欢刚愎自用,独断专行。
这些大概都是执念吧?
而秦良玉喜欢针线活也是一种执念,这种执念是她对和平的向往。
马万年继续淡淡地说着:“然而当大明真正到了最后的存亡时刻,祖母赫然发现,她竟然没有得到朝廷的召唤。
祖母当时还为此自嘲过,对我们说,不是皇上忘记了她这个羸弱的老妇人,而是交通已被阻隔,朝廷的勤王诏书根本过不来。
可虽然没有诏书,祖母依旧独自率领石柱军,同罗汝才和张献忠打了大大小小十几场,结果万岁当然也知道,事实证明崇祯先皇当年不应该忘记召唤祖母。”
天浪心中有些凄然,正是崇祯的小算计,把秦良玉的兄弟子侄乃至儿媳留下,把他认为不值一提的老妇人打发回家。
他是最终得到了石柱军的指挥权,包括用十面大网围剿张献忠时,杨嗣昌和四川巡抚挥霍掉的两万七千石柱军。
可马家和秦家满门忠烈,最终只回去了两个残疾。
马万年不知道天浪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说着,说起了有关天浪召唤秦良玉入朝的话题:
“所以许多人虽然都不懂,但是我和表姐,还有四个叔伯却都最理解祖母。
当万岁千里迢迢派来人,召唤祖母入广西勤王的时候,她的心里有多开心。
除了我们,真的没人理解她接到诏书时,心中的那份悸动。
所以万年真的很感谢您,是您的召唤让祖母的余年里,能重新找的她生命的意义。
祖母虽一介妇人,可她天生便是一名战士,如果没有天下太平,她是至死都不愿意卸甲的。”
天浪默然,沉默中是感铭于心的震撼。
从来天浪都只想着需要哪一位悍将为皇朝力挽狂澜,兴灭继绝。
甚至还对召唤秦良玉心存一丝愧疚,毕竟女军神已偌大的年纪了。
却是忘了‘廉颇老矣’的典故,也竟没有试着去理解廉颇为什么宁愿把自己撑死,也要在朝中的来人面前表现自己仍然当打,证明自己还行。
就像天启帝为秦良玉下的一道诏书中说的那样:命文武大臣必须对秦良玉以礼相待,不得有任何猜忌。
天启皇帝为什么下这道诏书?
那是秦良玉和他都发现了他们君臣之间,存在着信任缺失的问题。
恐怕出了朱由校以外,从万历、泰昌到崇祯,朝廷一直没有给女军神太大的信任,否则松锦决战的督师便不会是爱惜羽毛的洪承畴了,不是么?
赵王又为什么派人去观察廉颇呢?
同样也是君臣之间的信任问题。
甚至心机深沉一些的后来者,会以为廉颇在来使面前拼命吃饭,是在飙演技呢。
拼命吃是在表明自己强烈的出战意愿,而这种方式让人看着又很笨拙,还不讨喜。
明显暴露出自己年龄的不堪重任,这不是廉颇笨,而是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