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功夫,方独眼做好饭,许封釉实在没心思吃,草草扒拉两口,扔下筷子,返回暗门在幽云的据点。
待他走后,梁冲笑着道:“许胖子心思挺重啊。”
方独眼扔下饭碗,道:“他人不错,你别总挤兑他。”
梁冲道:“你这话说得,我真冤枉。你问问我儿子,才一见面,他就想用暴雨梨花针扎死我,如果不是梁靖把唐门暗器给拆了,过几天你都可以给我烧三七了。”
方独眼没好气道:“他能扎死你?再说他有这本事,也不会死那么多暗门星官了。”
梁靖插口道:“爹,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梁冲道:“小猢狲,你爹一身浩然正气,不负天下人。你这个问法大错特错,你应该问许胖子,为什么总和你爹过不去。”
方独眼咳嗽两声,道:“徐姑娘的事情,你总归有些责任。”
梁靖好奇道:“徐姑娘是谁?”
方独眼没回答,他站起身收拾碗筷,梁靖追在他屁股后面道:“方伯伯,说说嘛,老猢狲嘴里没一句实话,我还是信你的。”
梁冲不满道:“你这孩子,阅历太浅,江湖上人称爹爹是诚实小郎君,从不说谎,句句真言。”
方独眼手脚不停,扔下一句道:“得了,你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不过。”
南轻尘如实道:“江湖上,梁前辈的口碑着实不错。”
梁冲心说还是小白兔明白事理,他冲南轻尘挑起大拇指道:“南少侠,想我梁某纵横江湖多年,见过英雄无数,目光如炬者少有,你便是其中之一。”
南轻尘被他说得羞赧,又道:“闻名不如见面,不是晚辈不敬,只是觉得,盛名之下,难副其实。”
他的这句话特别实在,听得方独眼哈哈大笑,忍不住道:“南少侠,你果然目光如炬。”
梁冲没有恼火,只是哀怨道:“一入江湖岁月催,好好的少年郎,就这么瞎了,令人不胜唏嘘。”
梁靖念念不忘许胖子的事,追着方独眼道:“方伯伯,你别走呀,快告诉我呀。”
方独眼端着碗碟一面向外走,一面道:“当年暗门里有个姓徐的姑娘,许胖子心仪的很。那时候她跟着你爹去庐陵……”
梁冲打断道:“提这些老黄历干嘛。”
梁靖心思活络,向方独眼问道:“她是不是叫徐清霜?”
方独眼脚步没停,低声叹口气道:“是啊。”
净若大师曾对梁靖评价过四字——慧极必伤。梁靖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的看了他爹一眼,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爹活得很累。
梁冲宠溺的摸着儿子的脑袋,笑着道:“杞国有个小孩子,没事就胡思乱想,心思特别重,后来他死了,这个典故告诉我们,小孩子不能心思重。”
这一次,梁靖没有与他爹斗嘴,默不作声的回屋去了。
方独眼放下碗碟,回来坐在梁冲面前,道:“你和他提过清霜姑娘?”
梁冲摇头道:“我没那么闲。”
方独眼道:“他怎么知道的?”
梁冲道:“可能是许胖子说的呗。”
方独眼狐疑的看他一眼,心说清霜姑娘是许胖子的逆鳞,一定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梁冲没给他反驳的机会,道:“我回幽州这件事,你告诉呆头鹅了吧?”
事分轻重缓急,方独眼听他这么一问,还真把徐姑娘的事情放下,他以为梁冲在怪罪他,坦诚道:“鸿雁传书了呀,你说过,我不告诉呆头鹅,许封釉也会这么做。你怕他知道?”
梁冲道:“我对他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话说大家兄弟一场,要不要去长安找他聚聚呢?”
方独眼觉得有些古怪,他莫名其妙说这句话,有什么用意?
梁冲又补道:“毕竟好多年没见过了。”
方独眼坐到桌前,严肃道:“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归来?”
梁冲一反玩世不恭的神情,道:“年纪越大,越是怀念过去。当年咱们兄弟吃喝都在一起,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趣的日子。”
这一刹那,方独眼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他仅剩的一只眼瞪得溜圆,不敢相信,曾经那个自称天下最得意的少年,竟然会有说出这样伤感言辞的一天。震惊之余,方独眼有些莫名的不安,他身子一个激灵,惴惴道:“有什么事直说,我和你一起扛。”
梁冲神色极为认真,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有些帐,迟早是要收的。”
方独眼泛起一身鸡皮疙瘩,刚才对方说过的话,一句句在他的脑海中重现。当方独眼回想起梁冲说,要去长安找呆头鹅聚聚,他登时冷汗如浆,干涩道:“你想回长安报仇?”他顾不上对方如何回答,拦道:“他可是个明君,你真杀了他,天下就要乱了。”
梁冲叹气道:“你别激动嘛,他的帐不着急,你的帐现在可以算算。”
方独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