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冲深思熟虑片刻,道:“呃,临近年关,听说城西的棺材铺会有很多折扣,他这两天吹灯拔蜡,说不准能省下些银钱。那你回西岳剑炉的盘缠,就有啦。” 南轻尘脸上愠怒,道:“你是认真的吗?” 梁冲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他心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如果被南轻尘这只小白兔咬一口,也挺疼的。所以梁冲赶紧道:“我怕你太紧张,帮你放松一下心神。”他安抚对方后,又道:“说正经的,我目前只有一个法子——镇魔补血。” 镇魔二字还能理解,但后面两个字,南轻尘不太明白,追问道:“怎么补血?” 梁冲道:“吃大枣喝红糖……”南轻尘心中顿时生疑,他眉头才刚刚皱起。梁冲快速道:“是不行的。” 南轻尘的脸,比破晓前的黑暗还黑。 梁冲正色道:“他现在的气血与魔气混为一体,这就需要两个高手,一个镇住尽……寂雪剑的魔气,另一个高手,在他气血燃尽的那一刻,运转自身气血,渡入他体内,为他重燃生机。” 南轻尘反复思量,不由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是时候带靳步谷回剑炉了。 梁冲好似看透他的心思,道:“如果你打算回师门求助,我劝你不如现在就刨个坑把他给埋了,也能早些投胎。”他拎起靳步谷后领,解释道:“他这点气血,支撑不到去剑炉啦。” 南轻尘愁道:“难道眼睁睁看他死么?” 梁冲指着自己,道:“我呢,也是个高手。你给个百八十两银子,我可以帮你镇魔。” 南轻尘眼睛一亮,有道理。他连忙从怀中掏出钱囊,数来数去。 梁冲在旁边看的直摇头,心说你好歹也是西岳剑炉的传人,出门就带这点盘缠,磕不磕碜? 南轻尘羞赧道:“我只有这些银两。” 梁冲痛心疾首的全部接过来,道:“看在你与我儿有一面之缘,我今天帮你这一次。” 此刻,朱老板早已稳住心神,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虽然他听得云里雾里,但越看梁冲越像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加上刚才这孙子还想吃霸王餐,他忍不住提醒道:“少侠,江湖险恶。” 梁冲笑嘻嘻道:“老板,你说的太对啦,江湖险恶,幸亏他俩遇见我啦。” 南轻尘重重点头,感激道:“没错,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朱老板很无奈,这少侠模样很精神,可惜脑袋太不灵光,都被人忽悠傻了,还帮人数钱呢。 梁冲掂着手中的银子,道:“你俩现在也没钱啦,去我那里住吧。” 南轻尘喜出望外,道:“真的可以吗?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正在此时,突生陡变,一直悬在空中的寂雪剑,忽然微微颤抖,靳步谷眍的眼珠,几乎要鼓出来,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血珠。 南轻尘脱口而出道:“糟糕。” 他话音未落,寂雪剑化作一道黑影,嗖的飞出去。靳步谷如罗刹上身,身形如鬼魅,如影相随而去。 南轻尘对这情景并不陌生,他纵身而起,呼喊着靳步谷的名字飞速追去。 梁冲心道豆芽精诈尸啦,可脚下没半分迟疑,紧随南轻尘。 刚才还在馄饨摊上坐着的三人,仿佛一阵风般,眨眼间消失不见。 朱老板浑身颤抖,他揉了揉眼睛,怎么也瞧不见那三人。今日真是见了鬼,他哆哆嗦嗦的收了摊,口中念念叨叨道:“各路大仙,我这就回去给你们上香,保佑我平平安安。” 寂雪剑飞出约有二里地后,在空中急速旋转,然后狠狠插在地上。靳步谷追来,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寂雪剑,一动不动。 梁冲蹲在靳步谷身边,用手指戳着对方,而靳步谷没有半点反应。梁冲道:“这是抽了一股子邪风呐。” 南轻尘摇头道:“一路上,已经发生了数次。” 梁冲捏着下巴,道:“这就是你说的执剑狂奔?” 南轻尘道:“这次不太一样,这次是寂雪剑自己飞走的。” 梁冲东瞅瞅西瞧瞧,没查出任何一样。这一通折腾耗费不少光景,此刻天光大亮,他为避人耳目,先带着南轻尘二人回了小院。 他们不知道,在寂雪剑落下的地方,再向下两丈处,有一个密室。里面坐着一个老者,名叫林望舒,一剑倾城的林望舒。 林望舒近来蕴养杜若剑时,总是很不顺畅,沟通剑意时,常常能察觉到从杜若剑中传来的燥意。这股燥意传入林望舒的识海,搅动的真气澎湃,难以控制。如果强压真气,则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刚才又是如此。 林望舒停止蕴养,他抚摸着杜若剑,若有所思。 约有一炷香时间,密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他走到林望舒面前坐下,倒了一碗水,用手指蘸着水在桌面写道:“江行知另有图谋。”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林望舒没有诧异,他还剑入鞘,问道:“他身边有高手么?” 庄稼汉摇摇头。 林望舒心里盘算着,道:“需要我出手么?” 庄稼汉沉思着缓缓写了两个字:“再议。” 林望舒又问道:“平东大营呢?” 庄稼汉写道:“按兵不动。” 林望舒皱眉道:“吴龙士的计谋……” 庄稼汉抬手按住他的手,笑着摇头。 杜若剑上传来的燥意,似乎还没有平复,林望舒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庄稼汉这一次刷刷点点写了很多字:“我去安排,再找你。”写完,他向林望舒拱手告别,拂袖起身。 桌面上被他袖子擦得干干净净,没留下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