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洺露平淡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 她虽然只说了半句,但江行知明白对方的意思,剩下那半句,应该是让自己安然无恙。江行知堂堂镇北大都督,何时需要一个女子来保护。他顿时道:“你别胡思乱想,有我在,谁敢伤你分毫。” 应洺露侧过头来,道:“你功夫那么烂,凭什么?” 江行知神色一窘,没有半分镇北大都督的威风,他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喏喏道:“反正我有安排。” 应洺露没回应,江行知望着对方趴在窗台上的背影,心中思绪复杂纷乱,他觉得胸中有好些话想要对她说,只是说出来太过矫情,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 应洺露十几年不离不弃,自己终究不是她的归宿,那年月伶俐的少女,现今青春渐老,如此情深又怎是言语可以相慰。 蓝幼羽恰逢少女时,没有经历过世间的情爱,看着二人情深意切的交谈,她忽然很羡慕,羡慕得想跳下去,给他们一人砍一剑。 江行知又思量到,如果江南武人真要偷袭,会选在蛮子攻城前后。而蛮子的大军就驻扎在三十里外,料想那一天也许很快就会来临。 形势逼人,自己总得想个办法将应洺露调走,于是他试探道:“洺露,蛮子大军虽然驻扎在城外,但我仍然担心云州的西线一带会被奇兵突破,你去云州大同府找守将齐云山,协助他整合西线防务。” 云州是幽云十六州最西侧,再向西便是吕梁天险,而蛮子大军数日内连下数城,显然是要一举从幽州东线入中原。如今的事态下,西线的大同府,应该是北地最安全之地。 应洺露依旧没回头,不咸不淡道:“如果是我师兄,他一定会这样说。”话至此处,她压低声音道,“洺露,师兄要去西线整合防务,你一个人在这里,沐浴时候万一被人偷看,那就不太好啦。师兄有个妙计,不如你随我一同前去,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师兄自己偷窥。人生变幻无常,此番一同西行,说不定你我师门情谊还会进一步。” 江行知脸色一变,即使是一方大员,在女人面前,也有笨拙的一刻,他心思被揭破,尴尬道:“洺露,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往年蛮子常从西线进犯,我确实有忧虑。” 应洺露道:“师兄这么说,或许我会讨厌他的恬不知耻,恨不能离他远一些。” 江行知改口道:“不如……你我一同前去大同府?” 应洺露转身望着江行知,脸上绽开笑靥,眼睛仿佛一弯上弦月,刹那间点亮了整个屋子,她看着江行知,仿佛他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木讷青年,这感觉让她很开心,应洺露道:“不去,我就在幽州城,哪也不去。” 江行知神色大窘,想要拿起桌上的酒壶喝上一口,才发现翟远同已将酒一饮而尽,心下恼火,脸色一黑拍桌喝道:“翟远同,给老子拿壶酒来。” 应洺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翟大哥还真挺无辜的。” 话音未落,江行知脸色由黑转红。 蓝幼羽腹诽,这一男一女再敢打情骂俏,她就跳下去砍死他们。 议事厅外的下人听到江行知的喊声,连忙进屋道:“回都督,翟将军早已离府,您要传他回来么?” 江行知没好气道:“不用了,你去端壶酒上来。” 下人应诺,还没迈步,只听应洺露道:“不准上酒。” 那下人愣住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江行知。江行知皱着眉不说话,应洺露和颜悦色对他道:“你吩咐后厨准备晚饭吧,我有些饿了。”说完迤迤然迈步离开。 江行知向下人挥手道:“去吧。”旋即跟着应洺露离去。 偌大的议事厅,再无旁人。蓝幼羽冷哼,算你们跑得快。她不再屏气,蹑手蹑脚从房梁中跳下,从没关上的窗户跳出去,沿着房檐,身形如同狸猫一般,在夜色的遮掩下,悄悄离开镇北都督府。 城外的诸部大军,自从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后,再没了动静。几十万饿狼仿佛正磨着獠牙,寻找着撕破喉咙喉咙的机会。 进入腊月已经有几天,寻常年份里,幽州的百姓们,早就开始准备年货。然而南城门附近,逃难的人潮汹涌。无论要逃到哪里,人总要吃饭,所以南城的饭馆酒肆,从日落到子夜,店内的桌子就没有空过。于是一些胆子大的小商贩,也趁机在附近摆摊经营,生意好的不得了。 一时间,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冬天,生出了病态的热闹繁华。 蓝幼羽从都督府出来,一路南行,发现路边有人在卖冰糖葫芦。江南是没有这种小吃,蓝幼羽一吃倾心,但凡遇见,必会买上一串。所以她走上前,道:“老板,帮我拿一串。” 老板一边应和,一边用冰糖葫芦捻起江米纸,帮她包好。 蓝幼羽忽然想到那个抢她冰糖葫芦的死小孩,又连忙道:“算了,来两串。” 老板点头道:“好嘞。”说着麻利的又拿起一串。 蓝幼羽心思一转,道:“再拿两串吧。” 老板这次却没动,试探道:“够了么?” 蓝幼羽笑眯眯道:“一共四串。麻烦你啦老板。” 她拎着冰糖葫芦回到院子里时,天色已经很晚,早过了饭点。蓝幼羽发现伙房还亮着灯,当她推门进去,看见梁靖迷迷糊糊趴在桌上,而他身前放着一个砂锅。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伙房除了灶台,没有取暖的炉子,梁靖身子怕寒,这么睡一定会被冻坏。蓝幼羽上前用脚踹他道:“醒醒,要睡回屋睡。” 梁靖迷瞪着睁开双眼,道:“你回来啦。”他扭头四顾,又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蓝幼羽没理他,将一串糖葫芦丢给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