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悲虽然对他恨极,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滋味,他上前小心翼翼道:“喂,你怎么样?” 净若微睁双眼,冲他笑道:“没事。” 玄悲长出一气,道:“没事便好。” 程若潇守在梁靖身旁,直到他收功睁眼,才敢出声关切问道:“身子怎样啦?” 梁靖暗自运转阴阳诀,发觉阴阳诀境界跌落了八成,阴气也仿佛被净若大师的真气锁在九幽寒脉中,不得出。 他一言不发,琢磨半晌,才起身来到净若身前,道:“大师,你的截脉指,是把我体内的真气抽出一部分到你体内,然后你将佛门罡气渡入我的奇经八脉。等到罡气深入经脉,即可以阻碍真气运转,又不防害活血流通,对么?” 净若虚弱赞道:“施主好聪慧。” 梁靖双眼没来由得一红,道:“大师你……” 净若脸色幽蓝,仿佛是寒冰雕琢出来的美人,可他依旧笑道:“小施主既然能超脱生死,怎么会看不透恩仇。” 梁靖道:“我刚才,真的是在,吹牛。”他性子跳脱,本想调侃几句,可话到嘴边,一下子哽咽起来。 玄悲肉呼呼的小手一拍自己圆润的脑袋,大声道:“妈的,老子知道了。”随后他冲净若道:“广成大师修炼出封魔截脉指,只对李如海出手一次,后来直到圆寂,都没再出手,并是因为他不能。所以你的修为也没啦。” 玄悲将净若境遇挑明,程若潇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师叔侄二人与净若大师萍水相逢,不料净若大师轻描淡写间,自愿舍去一身佛法修为,换取梁靖性命。他的境界,无异于割肉喂鹰,以身施虎。 程若潇这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修为都没了?” 净若点点头道:“是哒。” 大师,你能正经点么?修为都没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程若潇百感交集道:“大师,您何时能恢复修为?” 玄悲在一旁哭丧着脸道:“净若,你一身修为都没了,再也不能抓老子回来,老子应该很开心才对,不知为什么,老子现在好难过” 净若看着玄悲欣慰道:“弟子修出舍得心,是功德无量。玄悲师祖是有大智慧的人,迟早会开悟,到那时就不会挂怀啦。” 难怪只有佛法精深的高僧大德,才能练成封魔截脉指。因为没有大智慧大境界的人,是修不出舍得心的。 梁靖年少早慧,今日他身受净若大恩,已是眼泪含在眼圈中,心里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净若道:“二位施主多住几日吧。净虚师兄不久会归来。” 梁靖一抹眼泪,道:“谢谢大师,不用啦。”净若虽然此刻神情萎顿,他那双藏着山清水秀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梁靖。梁靖迎着他的目光几呼吸光景,才小声道:“我好啦,不用净虚大师出手啦。” 旁人不知,但净若知道,梁靖在说假话,于是净若道:“此事随缘。” 梁靖稚嫩的面容上,眉头紧锁,喃喃道:“不要强求呐。” 梁靖的九幽寒脉是先天之症,如果不是他父亲从梁靖一岁起,就为他渡入阳气,压制寒脉,梁靖活不过三岁。后来他修炼的阴阳诀,也仅仅让他苟延残喘而已。今日净若大师耗费毕生修为施展封魔截脉指,同样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最多为他延十年寿命。 净若很清楚,因此说,他救不了。尽管如此,他仍愿舍弃全身修为,为梁靖续命。可见净若那颗慈悲为怀的善心。 而刚才梁靖运转阴阳诀,已经察觉体内先天阴气正缓慢的侵蚀净若渡入的佛门罡气。心知净若毕生修为,不过是为自己续命,心中更是不忍。萍水相逢,以此相救,梁靖实在不愿再牵累旁人。 所以当净若留他二人多住几日,是想等净虚大师回寺后,请他也施展封魔截脉指,为梁靖再多延几年性命。梁靖拒绝后,他劝梁靖不必拒绝,随缘就好。而梁靖却回答,不可强求他接受净虚大师的佛门罡气。 净若只失去修为,境界仍在,于是道:“小施主,可为师。”这是他今日对梁靖第二次说出可为师,说罢他欲言又止,纠结片刻才道:“慧极必伤。” 程若潇若有所思看着梁靖,心中暗道,我这师侄虽然顽劣跳脱,但无论性情、悟性、根骨,都世所罕见,十岁便将阴阳诀练至大成境界,又怎是寻常孩子。净若大师果然是高僧,短短时间便已看透。哎,只可惜,梁靖的命,苦了些。 玄悲蹲在净若身前,憨头憨脑听了半天,开口道:“梁靖,你很好。多住几天吧。” 程若潇琢磨片刻,道:“多住几日也好,等净若大师身子没事,我们再离开。”随后他师叔侄二人随寺中僧人安顿下来。 玄悲站在净若屋内,看着他从柜中掏出三床厚厚的棉被,自己钻进去,露出他那颗幽蓝如冰的美人脑袋,道:“玄悲师祖,还有事吩咐么?” 玄悲道:“别插嘴,老子在想事情。” 净若当即闭口不言。 玄悲是在想事情,可是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觉得,隐隐间脑海内有一片金光,他想让净若看见这片金光。所以肉呼呼的玄悲蹲在原地发愣,足有两炷香时间,才开口道:“净若,你刚才说救了梁靖,修出了舍得心,是你的功德无量。” 净若道:“是哒。” 玄悲喃喃道:“舍去一身修为,得功德无量。” 净若听他这句话,性子冲淡平和的他,此时却忽然一愣,仿佛隐隐见看到一扇门。 玄悲瞥了他一眼,摇头道:“舍得不为得,才是真舍得。” 净若心中那扇门忽然被推开,门后是一条金光大道。今日为救梁靖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