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已湮灭于岁月的末端,地图上,楼兰故城向北,是罗布泊已游移干涸的心跳,再向北,是库姆塔格沙漠黄沙漫漫的血脉,再向北,鄯善跃动着鲜活的生命,为什么这片与沙漠如此亲近的绿洲叫做鄯善? 因为楼兰是它的前世…… 太阳从云海中缓缓行走,腾飞的鹰挥动双翅,翅膀遮蔽使它身后的光线忽明忽暗,翱翔在滚滚云海中。 在道旁的一棵胡杨树下,班超、昆仑笑等席地而坐,都尉公孙苗也下了马,问道:“豹子头,怎么不走了?” 班超道:“公孙快来坐下喝口水,我等再议一议。” “好吧。”公孙苗把马缰绳交给随行郭春。 公孙苗乃兰台令史。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面黑眼白,喜饮酒、好口才,通晓五经,议论政事滔滔不绝,口中虽有千言,但胸中实无良谋,见善不能近,见恶不能去,心胸狭窄又一心想当官,一旦有了条件便损人利己,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取妻公孙,豪侯李邑为密友。他深知班超之能,大将军窦固派班超西行,公孙苗知道西行成功将立大功,他也想沾光,请缨同班超同往。窦固知其和李邑关系不同寻常,为了不得罪朝中权贵,同意了公孙苗的请求。 众人下马。班超道:“此次受命西域都护鄯善是第一站,鄯善地处西域南北两道的要冲之地,如欲复通西域,完成断匈奴右臂,解除匈奴对大汉边关的威胁,必须在鄯善站稳脚跟,首战必胜。各位看看计划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公孙苗道:“大汉如今如日中天,大将军又在伊吾大败匈奴兵,鄯善小国闻风必降,此一去必能成功,有何虑也?” 昆仑笑道:“兵者,诡道也,不论对方如何,均应谨慎都尉,不能托大。” 班超道:“孙子曰,庙算多者胜,少算者不胜。我等来前,大将军反复嘱托我等按计划行事,要不卑不亢,说服鄯善归汉。如遇情况要随机应变,鄯善脱离大汉已有五十多年,不可不慎重。” 昆仑笑道:“我意进城以后,先见鄯善王呈上大将军书信,并向其宣扬汉德,以观其效。我等分头了解各位大臣对和汉态度及鄯善国兵马分布,豹子头要尽快奢香公主接上头,以便了解鄯善王的态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班超道:“我看甚好,郭都尉意下如何。”公孙苗道:“各位如此谨慎也好,去见鄯善王再说吧。” 鄯善王正召集群臣议事。将军车跃山道:“大王,探子来报,汉军在伊吾大败匈奴,匈奴已退到天山以北。” 鄯善王揉了揉额头道:“匈奴多年对我等西域各国,盘剥日盛,前年因司务官招待黑霸天不周,被坑杀300余人,远近部落百姓闻之色变。近日被汉军击败不知对我等是福是祸?” 车将军道:“匈奴部落地广万里,骑兵几十万,昔时汉军卫青、霍去病、特使苏武等多次发大兵进击,匈奴虽败而不亡。近日虽汉军获胜,但汉军一退匈奴必来,西域都护撤消后,西域诸国迫于匈奴兵威,不得不归之。如大汉能重设都护,我等可安。否则只有和匈奴应付。”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国相淳瘦石拱手道:“大王,汉大将军窦固,派遣使臣班超欲见大王以示友好。” 鄯善王道:“各位大臣,你们认为班超此来何意?我等现属黑霸天大单于,对大汉使臣当用何礼接待?” 监国奥斯曼道:“我等现属黑霸天单于管理,匈奴军虽败,不久必来。今日以礼接待汉使,必得罪黑霸天,臣意不如拿下班超等人送给黑霸天单于,黑霸天单于必对我忠心有偿。我等可安守太平,不受战乱之祸。” 淳瘦石忙道:“不可!不可!黑霸天依靠武力对我盘剥无度,长此下去,我国将民穷财尽何以立国?况且前年王妃去敦煌烧香许愿,遭到黑霸天侮辱调戏,乃我鄯善国奇耻大辱。当今大汉复兴,匈奴军新败,大将军派使臣前来示好,怎能拒之?我意应当以国宾之礼待之。如能和大汉恢复和好则是国之大幸也。况使臣班超乃大王故人,三年前曾救奢香公主性命。” 车将军也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等虽服匈奴黑霸天,但和大汉并非敌国。应当接待。” 鄯善王道:“既然是大汉友好使臣,又是我等故人,请淳国相以国宾之礼接见。车将军加强城防,注意封锁消息。”奥斯曼还欲阻拦,鄯善王道:“我累了,退朝罢。” 在淳瘦石的劝说下,鄯善王同意了在王宫接见班超一行。第二天王宫大殿上朝前,侍卫高呼:“宣大汉使臣进见!”班超、公孙苗进殿献上大将军书信。 鄯善王下座相迎:“上国使臣驾临敝国,我等君臣不胜感谢,快快赐座。” 班超道:“鄯善和大汉世代友好,鄯善是大汉联通丝绸之路的要道。因王莽篡汉,拒纳西域,致使两国几十年不通信息。今日大汉复兴,海内统一,百姓安居,国富民足。大将军窦固受大汉皇帝之命坐镇河西,志在复通西域,今日派我等前来示好,国王盛礼接待,我等十分感谢。” 公孙苗见鄯善王行一礼,信口道:“近日大汉铁骑五万在伊吾大败匈奴,匈奴退回焉耆草原,想必大王也知道了。”鄯善王听出了公孙苗的话中有威胁之意,心中不喜,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车跃山将军插话道:“听说了,听说了。大汉出兵大捷,兵威远播,不知何日进军疏勒盘槖城夺取要塞,打通南道口?”公孙苗语塞,憋得满面通红。班超听出了车将军话的含义,知道这也是鄯善君臣的意思,对公孙苗妄自尊大也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