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完全绝望的黑暗中,他两人根本什么都瞧不见,但只听这激荡的拳风,两人已觉心惊胆战。他们虽然什么都瞧不见,但却都觉得这一战战况之紧张猛烈,竟是他们平生未见。 旁观之人心情已是如此,身在战局的军须靡心情自更可想而知,片刻间百余招已过,两人仍未分出上下。放眼天下能和苏武相拆百余招而不落下风的人有几个?拳势如此猛烈迅急的人又有几个?军须靡一掌拍出,化解了对方的拳势,身子突然飞跃而起,他身犹凌空,口中轻轻叱道:“是介子么?”对方这人见他突然跃起,本在吃惊,本在捉摸他的用意,思忖如何攻出下一招,得到这话,也为之一惊,失声道:“是昆仑奴?”军须靡叹了口气,飘然在地,悄声道:“幸好我忽然想到世上除了傅介子外,别无他人有这么过硬的功夫,否则你我若真的拼个你死我活,岂非笑死人了。”他们用黑话答对,算准牡丹此刻不致有什么动作,所以才出声说黑话,让别人听不懂。牡丹的用意,显然正是要他们先拼个死活。军须靡顿足道:“该死该死,我早该想到,除了傅介子外,还有谁能逼得我几乎施不开手脚。”他竟是假冒马踏飞燕的傅介子,尉屠归与日耳曼将军却不禁怔住。 只听傅介子又道:“你怎么会也到这鬼地方来了?” 军须靡苦笑道:“非但我来了,西域诸王也在这里。”傅介子怔了怔失笑道:“那倒热闹得很。”两人此刻虽然谁也瞧不见对方,但只要听到对方的声音便已觉得有一阵温暖的友情,充满了身心。苏武拉住了傅介子的手,往石壁边退,笑道:“你还是没有变……唉,看来无论什么样的折磨,都休想使你改变的,无论什么样的折磨。你都未瞧在眼里。”傅介子大笑道:“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日耳曼将军着急道:“嘘!你怎么能如此大声说话?” 苏武笑道:“暂时无妨了,牡丹既将他送来,想必是另有毒计,绝不会用暗器来攻了,否则她在那里就杀死这大侠了,岂非方便得多。”日耳曼将军想了想,道:“不错,她花样反正多得很,又何必再用暗器,何况,她心里也明白,区区暗器又怎能伤得了咱们。” 他故意将语声说得很大,像是想要牡丹听到,他等于在向牡丹说:“暗器是没有用的,你莫要再用了吧。”其实他若真的不怕暗器,又怎会说这样的话。他这番话牡丹幸好没有听见--牡丹若是听见了他的话,又怎会猜不到他的心意。牡丹若听见他的话,不再用暗器才见鬼哩。 那么?牡丹难道已走了么?她又到哪里去了?她竟将这些人留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尉屠归终于忍不住道:“军马监,你又怎会来的?”傅介子道:“我本也不知她为何将我送来这里,而且解开我的穴道,又松了包在我头上的黑布,我想,这一定不是好事,也不敢随意乱动,心里正在打着主意,哪知就在这时,军须靡就过来了。” 他突然冷笑一声,又道:“尉屠归,我这话并非回答你的,而是说给苏大人听的。”尉屠归笑道:“不管你是说给谁听的,反正我已听见了。”他们谁也不知道,除了他们四个人外,还有第五个人听到这话,这第五个人早已躲在黑暗里,屏住了声息。 苏武叹道:“她如此做的用意,自然是想你我在黑暗中自相残杀,但除此之外,她必定还另有别的用意。”他说话时,黑暗中那第五个人已摸索着向他走了过来,此时此地这自然是谁也想不到的事,谁也没有留意。傅介子咬牙道:“‘萨满圣女’倒真是个狠毒的女人,而且还会用迷药,竟将我也迷倒了。嘿,她若和尉屠归配成一对倒真不错。”苏武唤道:“你可瞧见了她的真面目?”傅介子道:“我被她迷倒后,竟被黑布蒙住了头,连嘴也被塞住,只听别人唤她圣女,她 若再让我见到,就是她倒霉的时候到了。” 苏武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傅介子恨恨道:“我但愿能知道她是谁。”苏武叹了口气道:“你再也想不到的这‘萨满圣女’就是牡丹。”这下子傅介子可真吓了一跳,失声道:“牡丹,不会吧。”苏武叹道:“我本来也以为不会,但……但……” 傅介子骇然道:“但牡丹她……又怎会如此毒辣?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苏武道:“女人本已难测,而牡丹却又是女人中最难测的一个,她心计之深,直到如今,我还未看见能有一个人比得上她。”突然一个女子声音咯咯笑道:“苏武,多谢你夸奖,我让你死得快些好了。” 这笑声当真教人听到汗毛直竖。笑声中,傅介子只觉一道掌风直击他肩后“天宗”大穴。 他翻身回掌连扫带打。但这“萨满圣女”招式果然迅急,一双手掌,雨点般直攻出来,攻的无一不是傅介子要穴。军须靡大声道:“介子,你将她让给我好么?”傅介子也不出声,只是闷打。 军须靡道:“如若不是女子,我真也要帮你出手了。”日耳曼将军缓缓道:“军马监用不着你相助的。” 军须靡笑道:“嘿,你居然也知道军马监了,好极好极。”日耳曼将军道:“她心计虽毒,武功比起军马监还差的多。”军须靡大笑道:“一点也不错。” 只听“拍”的一声,接着“萨满圣女”一声惊呼。日耳曼将军大喜道:“你得手了?”傅介子道:“哼!”又听得“萨满圣女”咯咯笑道:“你敢杀我么?”傅介子缓缓道:“我不敢,我的确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