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乐坊中,人人都以花为名,为何你的名字如此叫法?” “雁翎不愿与寻常花草争奇斗艳!” “怎样算是不寻常?” “此处的花,根本不能算花。真正的花,开在山野烂漫处。”雁翎冷冷道。 傅介子痛饮一口酒,复萌狎邪之态,挑逗道:“只要使我高兴,我便带你去山野烂漫处!” 雁翎立在那里,不理他。傅介子问:“你擅长何舞?” 雁翎:“世间万物,皆可为舞!” 傅介子:“好!”他突然立起,猛地拔剑!酒意醺然,可身手依然非常矫健,能动作快时,他从来不会慢,剑声嗡然,惊动了雁翎。 傅介子又说:“你上前来!”雁翎听到,犹豫片刻,伸手摸索,朝傅介子的所在移步。傅介子提剑睨着她,有意低沉地呼吸,像野兽故意暴露自己的方位。雁翎快靠近时,就停住了。 傅介子把剑探向雁翎,将凉润的剑刃贴住雁翎纤秀的手臂,隔着那层薄薄的舞衣往下滑,像挑逗和抚摸她。傅介子似乎很喜欢这个游戏,他盯着雁翎,剑越滑越慢。雁翎看不见,胸膛剧烈起伏,并不躲闪。剑将要滑向雁翎腰肢时,傅介子刷刷数下,剑花一翻上挑,削断了雁翎舞衣细细的腰带。舞衣更松驰了,像片软软的刀,似乎只要有阵微风吹来,雁翎的身子便将毕现。傅介子举着剑,得意地微笑。 他的笑容向来迷人,很少有女人能够抗拒。但雁翎是盲女。她突然抬手,轻轻捏住了抵着自己的剑尖!傅介子一惊,他看着雁翎顺着剑刃慢慢摸上,贴近过来。他收住笑,疑惑地估判雁翎此举是什么意思?雁翎一手握着剑柄,腾出的另一手却轻触傅介子身体的各个部位:肩、腰、腹。雁翎摸过,轻轻夺过傅介子的剑,退回原处。傅介子愈发疑惑。 雁翎提一口气,“刷”地出剑!她动作泼辣凌厉,身手之快不逊于傅介子。剑光一晃,连划数下,将傅介子的绿袍割开。原来她刚才的触摸,是要辨明傅介子的身体方位。她剑锋一挑,绿袍竟飘然飞起,像蜕皮一样脱离了傅介子。霎时间,傅介子只剩白色内衣长裤,颇有些狼狈。他大概得庆幸面对着的是个盲女。 雁翎冷冷道:“客人还想如何?” 傅介子一怔,随即笑道:“原来雁翎嫌这袍子碍事。”雁翎手一扬,把剑掷回给傅介子。她静静而立,薄衫半掩酥胸。十名蓝衫女乐抱着琵琶悄然进室,在一旁落座。女乐们注视着傅介子,等待客人发话。傅介子将剑归鞘,顺手搁在几案上,雁翎静静地听着。傅介子举杯示意,十只纤手一起落向琵琶弦。一阵清脆鸣响,犹如雨珠击打水面。琵琶声嘈嘈切切,似疾风将雁翎包围。一抹水蓝破空!雁翎动了,她将湛蓝长袖朝前一挥,幻化成千奇百异的优美姿态!她收袖,再随乐声起舞,长袖形状复变,神奇莫测!傅介子看得发痴。琵琶声密密如织,雁翎的舞也骤急。 长袖在空中纵横,满屋都是闪烁迷离的蓝!傅介子饮酒逞兴间,雁翎已盈盈而歌:“关关雌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莱,左右流之……”这首歌,乃《诗经》的绝唱,此时被雁翎挥袖唱来,别有一种诱人风韵!经过一番舞蹈,见她舞衣凌乱,露出雪白肩头,身子也隐约呈现。傅介子看得酒意上涌,不由握剑击案,高歌作和:他把刚学过的诗歌纵声唱来,虽不切景,有些不伦不类,却也显几分豪迈。然而,他没有拔剑。他整个人却拔地而起,像野兽一样扑向雁翎! 雁翎猝不及防,被傅介子按倒。傅介子不容分说,便要剥去雁翎的舞衣。雁翎惊叫一声,挣脱这名醉鬼,欲逃向一旁,可盲女怎躲得过明眼汉,傅介子摇晃着一跃,又将雁翎扑倒在女乐工中间。这下屋中大乱,琵琶撞飞,女乐尖呼,傅介子与雁翎翻滚着,场面十分不堪。鸨母闻声赶来,惊叫:“客人别坏了规矩!”鸨母与龟奴想拉开傅介子,可傅介子年轻力大,根本撼不动。 忽然,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住手!”声音并不高,但充满执法者的威严。傅介子当然也熟悉这声音。他就乖乖住手了。他早就等待着这道命令。这一声是特使喊的。 苏武先瞧了眼傅介子,可对他乔装疯傻的本领,还是暗暗佩服。他发鬓乱蓬蓬,眼睛里全是血丝,嘴里呢喃哼叽,站立不稳,真像个不知置身何处的醉鬼。傅介子当然明白,只要特使大人拍拍手,他立刻就会眨眨眼清醒过来,并冲大伙儿一笑,眼睛里会清澈得没有一点酒意。苏武不会朝他拍手,暂时不需要他清醒。与他相比,特使要做的事简单得多。于是,苏武转过身,瞧了瞧那舞伎--雁翎。苏武和傅介子将要对付的女嫌犯。她确实很美,年纪挺小,清纯得像一朵山野中的雏菊。 她被傅介子扯破的舞衣内,露出白雪般的肌肤,非常诱人。那么细嫩,简直吹弹欲破。她的表情很惊恐,惶然无助,像陡然被粗暴袭击的小兔子。 惟一的遗憾:她的双目虽然明亮,却是盲的。苏武暗暗感慨,若换了他,肯定不忍向这么一个娇弱的舞姬大肆施暴。看来让傅介子乔装客人还是对的。可苏武自然清楚,这雁翎的清纯、惶恐不能说明任何事实!她仍然是嫌犯。苏武得按和傅介子事先商量好的,再追查下去。 于是特使板着脸,朝傅介子道:“哪里来的客人,衣衫不整,成何体统?”鸨母在楼下时已见过县衙守捉的介绍,忙向傅介子道:“这位是都护府特使!”苏武注意到,雁翎在旁边听着,脸色微变。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