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老刘,刘知远,亏了吧?”
“还行,孩子做错了事,本就该罚。”刘知远早已和郭氏父子重归于好,有道是解决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尴尬, 刘承佑已经被他捆好了插上荆条送给郭荣——当时也是没想到郭荣亡国这么快,他是按照对方还能再来三四个皇帝做的筹划。
郭荣接住刘承佑, 见过去的主公摆出这样的架势,他也不好在说什么。生前刘承佑死的就很可笑, 死后又被后汉皇帝如此的以礼相待,足以。就把刘承佑原样奉还——照样捆着送了回去。
就围观皇帝们的意见来说, 刘承佑杀那三名大臣,杀的不算错,仨人不仅嚣张跋扈, 还禁止皇帝对朝政发言, 确实是找死。要说刘承佑那时候就算是个昏君,也不公平,他还啥都没干呢。想立美人做皇后,被制止, 美人死后想追封为皇后, 被制止,议论朝政,被制止。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将在外, 杀了他全家,这岂不是帮着将领断去后路?更何况这俩人被灭门的人,如今先后成了皇帝。刘知远为图消灭敌人,就只能把儿子捆起来惩罚。
到现在后周一灭,表面上刘承佑还是原先那个挨骂的亡国之君,实际上待遇瞬间就提高了。
凉唐晋汉和吴越蜀汉唐的皇帝们冷眼旁观,看的清清楚楚,看到刘承佑如今吃好喝好干活轻省,但郭威郭荣这父子哪有闲心注意到这件事,他们无言对坐,要说心情呢,也不是很惊诧,就是愤怒。
无言以对,唯有静默而已。
皇帝们大多喜欢勤政节俭的皇帝,不管自己是不是,先认定自己和这样的人是同类。
刘彻就觉得郭荣和自己有点像,只可惜命短,要是有自己一样的寿命,准能封狼居胥——别管地理问题——宋朝建立的第三天,信步走了过来:“郭荣。”
郭荣正在整理自己的陪葬品,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在仔细考虑了当前情况之后,他想去做生意。生前就曾做茶叶生意,那年年纪小,十五岁从军打仗,生意和打仗不可兼顾。“镇长有何见教?”
刘彻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把这个宋当回事,前面已有五代,才五十年,这个宋又能坚持多久?虽说另外几个小国的皇帝都有些昏庸无能,朝纲混乱,那只是不知道会便宜谁。以赵匡胤的年纪来说,可以预估二十年后在此相会。
郭荣微微一笑:“若赵匡胤居于此处,我情愿当个奸商,高价卖东西给他。”如果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就不算统一天下。但是得让其他商人都给我个面子,不和他做生意。
怎么达到这个目的呢?武力威胁不可取,那么就用商业来解决:“我生前大力推动商业,不像其他人那样重农抑商,竟与阎君的策略暗合。”
刘彻就商业对国家政策是否有影响,和他展开了一番探讨。汉武帝是主张盐铁专营的,即便不缺钱,也不应该让商人赚那么多。“商人赚得多了就开始收买官员、偷税漏税、大肆买土地,商人占据的土地多了,流民就多,就不安全,商人就可以以有匪患为由,名正言顺的招揽部曲,而当地的官员被买通也不会加以遏制,想想黄巢和朱温吧,唐亡于私盐贩子。”
郭荣:“我不赞同。正因为官府抑商,商人才必须打点官员,还要凭借武功胆略牟利。若是唐朝不禁私盐,黄巢和朱温何以起家?”
(正如千年之后、大海对岸的美国,正因为禁酒法令才让走私酒成为一种暴利。卖酒本来不能让人成为富豪,直到国家规定禁止饮酒,酒类的价格立刻暴涨,供给越少、获利越多。)
二人就这么谈了半个时辰的经济学原理,话不投机,都有些暴躁。围观群众过来插话探讨了一会,除了钱镠之外都被二人合力挤兑走了,钱缪很善于经营自己的领地,百姓富足,国家虽然不强但非常稳。
皇帝们谈论治国,就像文人谈论书法,首先得拿出自己的作品给别人看,这样不论是否达成一致,都知道对方的轻重。
汉武帝刘彻和周世宗郭荣‘深入的交换了意见’(谁也没能说服谁)。
郭荣拿了他带来的水果,加上自己的祭品,整治了一桌酒菜,足以待客。
刘彻的注意力却全都在瓷器上,这一桌瓷器很薄很白,白里透着淡淡的青,手感细腻轻盈,滋润细媚,喝酒时杯子和嘴唇接触的口感都不一样:“这是?”
郭荣有些得意:“这是我的御窑,我首创的瓷器,武帝以为如何?”
“甚佳,比李渊的假玉器更妙。”李渊的御窑白瓷被称为假玉器。
郭荣介绍道:“我打算重新招募御窑工匠,烧造上品瓷器,与茶叶同售。”哪一个茶叶贩子不想做一百贯钱一两的茶叶生意?原先没有机会,现在好像可以。
好茶叶,大师炒制。
小罐封装,配以精美茶器,只要阴间还有一个权贵,就一定会买我的东西。大师他都选好了,西湖边灵隐寺有个和尚,善于制西湖龙井。听说现在和尚也要自力更生,妙哉妙哉。
“阴间从未见过这种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