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在地府遇到了来等自己的父母和舅母, 还有两个儿子, 也算是多年来唯一的好消息。对于丈夫的下落问都没问一句,见到王羲之王献之时更是淡然。隐居数年之后,因为母亲又张罗着给她寻觅夫婿,只好躲出去工作, 在去算账还是参军之间犹豫不决, 恰逢其时, 太史台中有缺,她轻易通过考试补了进去, 开始总结人间正在成为历史这些事。
太史台的史官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能把事情记清楚,别因为是燕国人就拼命抹黑苻坚,苻坚这人在对慕容冲下手之前是个标准的明君。也别因为是秦国人就拼命抹黑慕容冲,谁被灭国之后想着复国都顺理成章。第二, 文辞要够好, 历史上的事本来就干干巴巴的,史官负责修改的圆润一些, 别那么难看, 该嘲讽嘲讽, 该夸就夸。
地府现在不仅允许官吏查看修出来的这套史书, 还另外开辟了一块地方,允许百姓也来翻看。以此作为教育的一部分。
……
拓跋珪的母亲贺氏生前是有勇有谋,她的大儿子称帝那年, 小儿子就被慕容垂扣留,愁的生病去世,死后曾作为皇太后来到小帝镇,和祖先拓跋猗卢算是同一阵营,只是多有不便。又过了数年,小儿子拓跋觚人间被慕容普驎所杀,来到地府一看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听从拓跋珪的命令以及所有保护他,拓跋珪继位那年就被抓住了,能有什么事?于是放了。
虽然人间的拓跋珪还在忙着鞭尸慕容普鳞,把议谋害拓跋觚的高霸、程同等人,都灭五族。阴间却是母子团圆了,贺氏犹豫了几天,对大儿子太放心,于是跟着小儿子离开了小帝镇。
随着后燕、南燕的覆灭,小帝镇中的慕容家陷入了低调沉默安分守己。所有的燕国都被灭了,现在的北燕冯跋曾经是燕国的大臣,也曾经差点被燕王所杀,兄弟几个逃跑掉了。
小帝镇中,称王称帝但都没能一统天下的人们分成两大阵营、苻家三人和吕光(吕光在苻坚死后大哭),其他散人,保持着五丈以上的安全距离,在探讨盖房子的事。首先得约定好了,不能趁着月黑风高,没有人看到的时候拆别人家房子。
不论什么仇都不行,不能继续互相拖后腿,互相拖后腿的结果就是谁都爬不出去。
拓跋珪突然出现在小帝镇,三十多岁的年纪,外表可见的悍勇,身上穿了一件睡衣,他面色狰狞,攥着拳头神色不安的走来走去,看谁都不顺眼,好像很想杀人的样子。脸上的神情在疑惑和疯狂中交替转换,片刻之前自己面对的是拓跋绍的刀光,被杀了,疼倒不是很疼,很冷。仔细打量这不算狼藉,却很贫乏的地方,用白骨混合泥土搭建了矮墙,令人作呕。他现在的状态很糟,心里头的仍是闪过重重疑虑和难受,头脑却一片清楚健康,许久未见的健康。
随便看见一个人就问:“喂,这是什么地方?”朕死了啊,被(二儿子)拓跋绍那狗贼杀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荒郊僻壤?身上毫发无损?
“这是阴间。”吕光放下佛经,看向这个人:“你是谁家的皇帝?”
众人都问:“你姓什么?”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就知道是该揍他还是叫他过来。
拓跋猗卢觉得这人看面相,看肤色,听语气,都像是自己的族人。毕竟在帝镇这里几家人相貌区别特别明显,不同种族的那么明显。
拓跋珪杀气腾腾的一摆手:“滚开。朕是天子!”
态度太差,有些欠揍。
混乱年代的皇帝们虽然互相忍让勉强保持融洽,但包括虔诚信佛的几人在内,谁都不是好脾气,更不能容忍来路不明的年轻人骂自己滚开。
苻坚叹了口气:“好无礼的小皇帝!”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呢:“你必然是拓跋家的子孙!”他当年灭了凉国之后,把拓跋家侥幸没死的子孙安排到不同的地方去,着当地官员严加看管。
拓跋珪眉头一拧:“你是……”恍惚看起来像苻坚,那年他还小,记得不清楚,只记得那人的面貌威严可怕。
姚苌嘿嘿一笑:“原来你做过苻天王的俘虏,小孩你运气可挺好,比慕容冲好。”
拓跋猗卢试着问:“拓跋珪?”
拓跋珪点点头:“正是。”
一群人幽幽的看向苻坚,可喜可贺的是在这个镇子里的人能有一半曾是他的俘虏。
苻坚微微一笑,自己给自己挽尊:“诸帝出我门下。”他现在的情绪和态度都很冷静,连续通过肉搏杀掉姚苌多次之后,也释然了——把人杀了十多次也只好释然。
拓跋猗卢失声惊呼:“你今年才三十九岁啊,怎么死了?”其他人有冷笑的,也有微笑不语的。
他这一脉不如司马家团结,虽然在被灭之前总共有八个代王,最后一个是拓跋珪的祖父,这一串都被他追封为皇帝。但他们生前互相杀来杀去,搞得阎君十分头疼,充满恶意的把他们放在一起并亲口说:“打!继续打!”
其他人一看这里认亲了,就觉得差不多可以动手了。拓跋猗卢在其中一顿调节:“我家孩子刚死,还不适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