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 你父亲呢, 嗯, 这话我背着他小点声还敢说, 他想的太多了, 总对人不放心。”吕雉慢条斯理的捻着金线, 考虑在衣服上加点什么花纹。她看黑色的衣服实在是看够了, 浑厚沉稳干练,可是本来就在地府, 还要穿黑衣服, 怪阴森的。
外衣上不能加异色的绣花,那要是在里面的裙裾上加上金色的纹样呢, 走路时衣服下摆微微飘动,露出一点金纹, 好看的!
扶苏坐在她对面,略有点无奈。父亲对自己不放心,无论是谁都不会高兴。虽然把镇长的位置让我继承了, 还要每年汇报,还让夫人留下来监督, 哎,我不可靠吗?
我虽然喜欢耕种劳作,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我能做好镇长的职务。
刘盈在旁边忍笑忍的发颤, 他看的特别清楚, 始皇希望他有主见——符合老父亲要求的那种主见, 威严吓人、又充满进攻性、见着土地想占有、看见人就想压服的那种主见。扶苏哥哥不是那种人,如果他是那种人,又怎么会留在这个破地方陪着父亲呢。
我娘还说我是个乖宝宝,他才是呢。
吕雉又嗤嗤的笑了起来:“你和他政见不同,无为而治最好,不必急于一时,拿出成绩来给他瞧,你爹会放心的。平时没有争斗,起了叛乱能够平息,不论是陛下还是阎君都会满意。”这么大个人,生前都快三十岁了,政哥还把他当小孩一样不放心。哎~
“父母永远把儿女当小孩呀。”
扶苏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吕雉留下来也要专心修炼,而且镇长的权力……也不值得折腾什么临朝称制,让扶苏随意处理嘛,他可能算计不过刘邦,可是他打得过刘邦呀。
不用担心,阿盈也会帮他。阿盈看起来软绵绵的是个小哭包,这和城府谋略无关啊。
“你们去吧,我要闭关了。别忘了继续记史。”
两个乖宝宝出了屋子,刘盈笑的趴在他肩膀上站不起来,小声说:“哥哥呀,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特别好玩。”
“什么事?夫人先在汉朝临朝称制,现在来秦国监国……嗯监镇?”
刘盈笑到腿软:“不是不是。你看,陛下是法家,也曾经信奉道家自称为真人,我娘是黄老学派,咱们俩偏向儒家,多亏没有流派之争。要是辩驳起谁高谁低”
“那肯定是法家高。”扶苏颇为欢欣,无处发泄快乐的情绪,顺手把他举起来颠了颠:“夫人不会为了诸子学派反驳陛下,我也是法家的,你不敢和陛下争论。”帝王们用诸子治国,而不是诸子百家的门生——学傻的除外。
“我敢我敢!”始皇现在不在镇子里,刘盈当然敢说了:“咦?你是法家?”
“对啊。”
“你怎么能是法家?我,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儒家。”
扶苏也很懵,这小孩对我有误解:“我善于耕战,喜欢法度井然有序,还不够法家吗?我只是脾气好,韩非这法家人物还爱看皇帝被皇后揍呢。”韩都尉看新来的皇帝被揍看的眉飞色舞呀。
“传闻说你数次上奏劝谏始皇,言必称仁义,不是吗?”
扶苏没想到自己身上也有这么多流言蜚语,哇,我的一生够简单了:“上奏过,那是劝陛下治民要张弛有度,秦律大部分都很完善,少部分过于严苛,肉刑之中劓、剕不好,还有别的我忘了什么事。爱民不是儒家独有的。仁义倒不必,我偏好仁爱。儒家诸子,我偏好荀子。天为自然,没有意志、善恶、好恶之心。荀子讲性恶论,我深以为然,教化不如法治。用法律约束才能使人心向善,百姓安居乐业,不是吗?执政在我,不在诸子言论。”
法家和儒家在执政者手里可以改的,不是诸子的思想说怎样就怎样。
肉刑指的是不是打屁股,而是割鼻子、剁手一类的。肉刑有五:墨(刺字)、劓(割鼻子)、剕(剁脚趾头,左右脚的罪名轻重不一样)、宫、大辟(杀)。
除此之外还有徒刑(抓去从事某些工作)、剃头(别人都留长发,就这厮被剃秃瓢)、流刑(凡是官府认为不服从命令、当官不管事、游手好闲的都可以扔到边关垦荒)、赀刑(罚款或服役)。
“是啊。”刘盈感觉自己更喜欢他了。但是,你想的这么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听话的自刎呢?
不只是因为扶苏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都在咸阳宫中,天然的人质。更有他万分敬爱、崇拜父亲的原因,这不是儒家礼法的规定,而是真心实意的。(扶苏:爸爸超棒!我爱爸爸!)
扶苏哼了一声:“你且等着看,儒家兴盛之后,天下更乱,代代有人谋反。”他在军队里呆了很长时间,知道这些健壮的男子如果不被严加管束,什么事儿都能搞出来!严加管束之后也会有人胡作非为,非得约束不可。指望人们学了道理就约束自己的行为?说这话的人读过历史吗?
说罢,他又回去敲门:“夫人,我父亲写的法律呢?”
吕雉刚把头发放下来,在脑后拢成一束,又换了一件宽松柔软的睡袍,把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