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一路上真真是生死未卜。
据说,裴尚仁被流放的当天,越州百姓夹道哭送,前来践行慰问者应接不暇,足有成百上千人。
王敬孚、谢万眺被罢官免职,五百金吾卫手持两道金牌,出皇城,捉奸佞,将其举家流放岭南瘴烟蛮荒之地。
谢皇后因母家之过被禁足中宫,后宫事务由永乐宫尹贵妃暂理。太子李琮自请斋戒三日,为外祖一家犯下的罪行诚心忏悔。
东窗事发之前,那王敬孚曾在金銮殿上参过江氏、顾氏借赈灾之名谋私利的罪状,后来,大理寺的官员细细一查,这罪状果然是子虚乌有、捕风捉影的事儿。故而,这江、顾两家的怨名也算是不洗自清。
奸佞已除,忠臣已赏,江南的灾情也渐渐好转,这场祸事总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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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四,宜嫁娶。
顾府之中,亲友毕至,宾客如云,可谓是热闹非常。
祸兮福之所倚。江氏因江南一案主动募集赈灾粮有功,被成安帝亲赐了锦袍,提拔了品级,被盛赞为“江南诸家族之表率”。
江氏虽说是因祸得福,可也颇有劫后余生之感。如今恰逢姻亲顾家有此喜事,提前好些天便差了送贺礼的队伍从江南远赴盛京。
江南大族一向富庶,光是江氏送来的贺礼数额,便能够的上普通官宦之家办喜事儿的所有嫁妆,故而也算是十分长面子的事儿。
顾熙言作为出嫁的女儿,萧让作为顾府的子婿,顾昭文大婚这天,夫妇二人一早便到了顾府帮忙。
名义上说是来帮忙,可又有谁真的敢支使这天潢贵胄的平阳侯爷和侯夫人?不过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凑个人气儿,好叫门楣生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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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之中,顾熙言正和一众女眷说着家长里短,便听见外头婆子来报“花轿来了”,众女眷闻声,忙纷纷出门去迎花轿。家里亲友宾客迎出去,
只听乐声并着鞭炮声阵阵,一顶金箔贴花的朱红色花轿慢慢行来,缓缓停在顾府大门之外。
女傧相上前请了新人出了轿子,全福人又扶着蒙着盖头的新娘子跨了火盆,一行人方才热热闹闹地从顾府大门行进来。
等一对新人拜了天地,请出顾江氏受了四拜,再请顾父顾母夫妇登堂受跪拜,这么一套礼数行下来,才将新人送入洞房,又按京中旧例坐了床、撒了帐,才算是礼毕。
顾昭言看着这场景,突然想起来,那日她和萧让大婚,是哥哥顾昭文背着她上的花轿,出的家门,这么回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便盈满了眼睫。
萧让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轻轻伸了手揩去了美人儿眼角的泪珠儿,低声问道:“舅兄大喜的日子,夫人为何哭鼻子?”
顾熙言抬眼望着眼前俊眼修眉的高大男人,轻轻揽靠在他的臂膀上,温声道,“妾身见此情此景,不禁想到那日嫁给侯爷的情形,心中十分动容。”
萧让闻言,垂眸定定看了眼怀中的美人儿,趁着四下无人往这边儿瞧,低头在她发顶轻吻了下。
此处站着的都是看热闹的亲朋好友,前后左右,多少双眼睛目不转睛看着的,萧让冷不丁一个吻落下来,身后的数人见了两人蜜里调油胜新婚的模样,皆是发出几声低笑。
听着这笑声入耳,顾熙言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当即红了脸颊。
四周喧嚣无比,顾熙言心里却觉得莫名平静。
重生之后,上一世的顾家之难让顾熙言日夜忧心,好在眼下一切尘埃落定,顾氏和江氏终于有惊无险的逃过此劫。然而更可贵的是,萧让在其中为她遮风挡雨,成为足以让她依靠的强壮臂膀。
不知不觉,她可以毫无顾虑的笃信他、依靠他,他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她莫名安心,觉得哪怕前方有万丈深渊,也如履平地、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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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顾府后院的偏僻阁楼里,史敬原被顾熙言冷言冷语说了一顿,心中生了决绝之意,正准备将那顾万潜的私印交到王家之人手中,不料正赶上江南官粮一案东窗事发,谢王两家顿时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答应尹贵妃的“拉顾家下水”之事,更是抽不出身来搭理这位顾府的小小门客了。
眼看着自己升官发财的大梦就要破灭,史敬原心有不甘,两次上门去找王家,不料连那王家的大门都没进,就被小厮赶回来了。
最令人绝望的,并非前路一片漆黑看不到希望,而是给了他一点光亮,在一片漆黑里营造了一场美梦,那熹微的光亮却又突然消失于无形。
如此郁郁不得志了几日,又听闻王谢两家倒台之事,史敬原真真是神形俱丧。
一日,史敬原从顾府中回到家中,史敬原那大字不识的七旬老母突然说给他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户商人家的小姐,家中做丝绸瓷器生意,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也算是富足之家。
史敬原一听,立刻怒了,“我一介读书人,怎能配那下贱的商户之女!”
七旬老母戚戚